一个80后上海小资男私秘情史【转】

(一)

  我,上海男,生于1980。父辈的事不去考究,父母生我的时候,事前也没经过我的同意,就直接把我生了出来。赶上了独生子女,唯一好处是没人和我抢玩具。上学时每次考试都要排名,家里给班主任送烟送酒。每个周末都去家教老师家里蹲着,一年又一年,唯一的变化,是老师家的房子从一室一厅,到两室一厅,再到三室二厅。好不容易,靠着大学扩招的政策,挤进二本,又赶上大学自费。以前天子骄子的学府,如今成了各式人等随意出入的澡堂。

  直到上了大学,才知道天堂其实离自己并不遥远。有数不清的妞泡,还每年“新陈代谢”;父母管不着,老师看着你烦,过着邋遢的生活,对宿舍管理员的咆哮置若罔闻。那时赶上电脑大普及,奔2的电脑六千多,红警、星际、FIFA,那是比windows还重要的软件。每月省下的钱,直接交到网吧老板的手里,再熬夜联机对战,哪管明天的期终考试。

  为了与社会衔接,提早学会了抽烟喝酒,打架权作健身。男女同居不再遮遮掩掩,女生挺着大肚子在跑800米的事屡有发生。周末校门口被豪华轿车包围,保安吓得面如土色,不敢出门。Prada包包、Gucci衣服、Dior的化妆品如洪水猛兽般涌进校园。而穷男生们各个张口盖茨,闭口韦尔奇,YY盘算着“下半身”的幸福生活。

  那是一个,充满幻想着飞黄腾达的年代,也是一个,甘愿为包子米粥排队一小时的年代。青春被榨干,热血沸腾的背后,都是即将排队待宰的羔羊。

  总算混到毕业,也算人模狗样了,却赶上国家经济调控。毕业生被学校像用过的卫生纸一样,丢弃进社会。亲戚长辈纷纷落马下岗,招聘会挤得像南京路,回国的洋垃圾比民工还多,房价像是吃了伟哥直插云霄。走出校门才知道,大学里学得东西都没用,办什么事基本都是靠关系。站在绿灯闪烁的十字路口,刹那间辨不清东南西北,上下左右。

  80后,好一座冠冕堂皇的帽子。进校门时烫金的“大学生”三字,四年后,成了闻之色变的狗皮膏药。杀人、跳楼、包二奶、第三者插足……大学生的名声比臭豆腐还臭。

  很不幸,我生在了80年代,或者简单的说是,一个披着80外衣的带体温物体。世俗的偏见总是妖魔化我们,而我们也终将被社会无情的蹂躏与践踏。

  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城市小虫,每天忙碌蠕动在上下班的线路上。大学毕业时,靠着老爸三次送礼,才在一家国企展览公司,谋得一份在他们眼里还算安稳的工作。意气风发的上班两个月后,心马上掉进了冰窟窿里。被一帮临近退休的老男人呼来喝去,又装作尊老般得与一些老阿姨强颜欢笑。工作很清闲,感觉就如被养在鱼缸里的热带鱼。工资不高,一开始进去扣除四金,不到1300,后来逐年涨了一点,现在到手4000多,捞了个项目经理的虚衔,底下有两个呆头呆脑的大学实习生。钱虽不多,好在福利不错,每做完一个项目,有2,3千的补助,高温费,过节费等也不缺,年底还有一万左右的年终奖,基本维持我的开支。

  上海的房价节节攀升后,买房像登陆火星一样难。一次次的感觉现实生活,离自己遥不可及,心像悬在天上的风筝,难以入眠。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,有的是有钱人的欢声笑语和穷人的独自抽泣。无奈与彷徨召之即来,而美女与豪宅只是天上的星星,那么明亮却又那么不可企及。

  老爸以前当过兵,转业后在区里谋了份差事,本该做人民公仆,如今成了香饽饽。一个小领导,外加一点点小权,几乎每天都要应酬流连“酒场”,肚子大的像怀胎八月,常常喝得连家门都不认识。老妈超市退休后闲散在家,在居委会混了段时间后,被棋牌室勾去三魂六魄,玩起麻将来手下生风。估计如果哪天,天会塌下来的话,她一定是躲在麻将桌下。每天人面桃花的出门,头发烫得像方便面,使我至今仍对方便面有挥之不去的心里阴影。不要以为我老妈不务正业,在麻将桌上,为我硬是介绍了20多个相亲对象。“你的儿子太挑剔”在麻友中广为流传,曾经名噪一时。

  虽然父母忙于各自天地,但依然秉持上海人操持家务的习惯。老爸早上起来买油条大饼拖地板,老妈则洗衣服收拾家居,分工明确。虽然我对家庭诸多不满,但还是挺敬佩他们,一个养家糊口,一个出入玲珑。大家各司其职,还算井井有条。因为我即将28岁了,从未带过女友回家,两老整天在我耳旁敲木鱼。“哎呀,心肝,你看,我上家的儿子娶了个漂亮媳妇,嘴巴很甜;我下家三姑的侄子,女友长得一般,但是公务员哩!我对家那个女儿同学的表哥,虽然讨了个外地老婆,但家里有钱,在上海买房买车……”老爸常是趁我不在家,像贼一样溜进我的卧室,清点我长毛绒玩具的数量,并对我的红色、粉色物品逐一登记在册。对我墙上贴的王力宏、周董、潘帅等海报,一定要我说出他们的名字,他才如释重负。还时常旁敲侧击的询探我的性取向,并多番怂恿我去看心理医生,弄得我又好气又好笑。

  爱情,对我来说有些迷惘。付出过,却肝肠寸断;得到过,却覆水难收。情海沉浮,多少浪花能到达理想的彼岸?过多的,只是昙花一现的悲哀寥落。就如我,赫赫无名的大城市中小人物,在感情的路上,上下苦苦求索,却一路跌得鼻青脸肿。无法喜欢上喜欢我的人,却情愿被我所喜欢的人伤害,心事徘徊,像是一个容颜美丽,却遭始乱终弃的妓女。导演着一幕一幕的爱情悲剧,而编剧与男主角,也始终是我……

(二)

  小资,没有确切的定义,也许只是与上海这座城市相关的一个名词。“你很小资”可以是贬义也可以是褒赞。虽然我如一粒红豆那样平凡,但一直幻想自己是与众不同的。我比较注重外表与服饰,对新奇事物好奇,翻潮流杂志,在高档咖吧喝两个小时的咖啡。

  出门前洗澡洗脸,而后Biotherm或是Clinique的爽肤水,再用一般性的润肤乳。杰士派的发蜡定型喷雾必备,头发梳得根根精神百倍。涂点粉底,心情好的时候加点腮红,涂下眼睫毛。随身携带一瓶香水,KENZO毛竹或是CK,前者妖媚后者偏中性。买衣服只跑专卖店,基本以GSTAR为主,偶尔CK,实在缺钱,就买IZZUE过渡下。Zara与H&M的太次,对Jackjones以及Esprit已经永远的抛弃了。鞋子只买ADIDAS的,尤其喜欢板鞋,干净简洁。我对品牌很痴狂,即使穷的没钱买衣服,天天穿同一件GSTAR,也不会穿其他的牌子。东西一定要精致,宁缺勿烂,即便口袋里没钱,外表也要光鲜照人。

  每天山清水秀的出门,皮肤白的令女生汗颜。不敢用剃须刀,害怕磨伤皮肤,宁愿用剪刀一刀一刀剪。指甲修列整齐,润唇膏一年四季不离手。手机只用NOKIA,MP3只用IPOD,数码相机只用CANON,笔记本只用SONY。会毫不犹豫的买下2000多名牌衣服,却舍不得多花一块钱乘地铁,绕远路坐公交。会毫不犹豫的喝100元的蓝山,也不愿在家喝一块的速溶咖啡。宁愿50块买个吃不饱的BREADTALK蛋糕,也不愿买个一7毛钱的馒头。宁愿打的去买杯香芋珍珠奶茶,也不愿楼下超市买听可乐。

  吃饭以港式茶餐为主,宁愿在市中心排队两小时等餐,也不愿在民工有可能出入的地方填饱肚子。香烟只抽外烟三五与七星,巧克力只吃进口的。从不在星期二看电影,也不在特卖会的时候轧闹蛮,多数人喜欢的东西我不喜欢。

  当然,事情总有两面性,痛且快乐着。两张信用卡,还了两年,从未还清过。每月微薄的工资消耗殆尽,有时还得靠家里接济。存款从未超过五位数,基本上钱都花在身上了。
  习惯了一个人看电影,一个人买书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在雨中漫步,一个人过情人节。淮海路,国内最时尚的大街,就像一个露天T型舞台。惊世骇俗的媚发,短裙下冰冷的美腿,酥滑诱人的香肩,贵妇人的裘皮大衣,老外都买不起的顶级包包,以及浓妆艳抹的学生妹,高档酒店出来钻入宝马车惊鸿一瞥的美女,都在霓虹灯的映衬下,令人慨叹不已。
身旁能拥有一个在淮海路上,令行人侧目的女子,做男人,可以无憾了。

  即使我拥有繁华色彩,即使我鼓足勇气向往美好明天,可我依然倍感孤独。没名没房没车,在这座昂贵的城市里,我甚至不敢抬头仰望天空。

  爱情又太过奢侈,一次次虔诚的对待,无不灰头土脸。爱,那么苦,却还有那么多前赴后继,争着去受伤的人。有些人说,狗屁爱情,不过是肉体的交欢,女人眼里只有钱。也有人说,圣洁爱情,把她的名字,永远的镶嵌在自己心中。如果非要在性与爱中做出选择,我犹豫一下,心痛过后,选择后者。

(三)

  “别把我当空气!”三年前老妈对我说这话的时候,她也知道是气话;但她始料未及的是,这句气话,却一直说了三年。家里常年像两国交战,沸反盈天。老妈已经无数次说要跳楼,老爸也数次举起菜刀,而我依然归然不动。

  有时也觉得惭愧,世上千千万万的女子,找个即喜欢我又我喜欢的,比做皇帝还难。在我爱情信念里,一定要找个我喜欢的,不想苟且过日。我可以隐着伤痛,受尽唠叨,留下男人的眼泪,也不会妥协。害怕有天会承受不住,像癌症晚期的病人那样绝望。我,一个唯爱至上,赤裸感情,纤尘不染,虔诚心灵的人,如果连我这样的人对爱都绝望,那么这个世上,所谓的爱,都只是镜花中的海市蜃楼。

  每每在湿漉漉的记忆里,想起留恋错失的几个女孩,我刹不住我的眼泪。

  老妈为我的终身大事急得上窜下跳,相亲过得女孩,姓氏不低于20个。一开始觉得新鲜,幻想着美女翩然而至,兴奋的彻夜难眠。可等一见面,想从悬崖上跳下去的念头都有了。事后总结也想通了,真正有一定气质的美女,应付身边的男人都自顾不暇,哪有空出来相亲。而且美女都很冷漠,架子大,绝不会轻易露脸。

  能出来相亲的女生,无非这几类。一类是家里条件不错,可这脸长得令人吃不下饭。这类女人也有心高气傲的,一心想找帅哥,可一般都会无疾而终,与中庸男机缘较大。二类是内向的女生,大多涉世未深,朋友不多生活单调,向往在外混的男生。一般带这种女生野外玩几天,上手很快。三类是长得一般,但自认为是美女,非富豪不嫁。这种女人最挑剔,上来就是房子车子票子,然后假惺惺的表示自己不爱财,只是为以后的孩子考虑找个经济稳固的。第四类是最恶心的,长得歪瓜劣枣,却浓妆艳抹打扮得像妓女。她们也要嫁帅哥款爷,凭什么?经过我的观察,这类女的胸都比较大,属于有卖点。

  根据不可靠数据,相亲的成功率逐年下坠。恐龙要得始终是白马王子,青蛙要得也始终是天仙美女。恐龙与青蛙的相会,辜负了父母的苦心,便宜了咖吧饭店的生意。

  我也想过租赁一个女的,谁能忍受的了每天吃饭,有只苍蝇一直嗡嗡嗡飞来飞去?先骗过父母的眼睛,我再从长计议。不过转念一想,像我妈这么精明的人,能瞒的住吗?一旦知道真相,更要暴跳如雷。“你这败家子,钱多得是不是没地方花了!”

  最近老妈又在催我见一个女孩。是老妈数月前在医院里,遇到老同学。那个女的是我妈老同学老公朋友的一个侄女。关系远的一把箭都射不到,但我老妈每次都能惊人的起死回生,每次都高兴的像是挽救了一个失足少年。我一开始也没在意,老妈三天两头催我,我头皮发麻挺不住,要了个MSN,在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。我是不抱什么希望,能不见面就不要见面,你在网络那头长得啥样,我心知肚明。但老妈不舍不弃,她也从没见过那个女的,但早已说得像仙女似的,就差认她做女儿了。后来实在没办法,就像衣服晾在外面几个月,好歹也去收一下。

  虽然我知道,这注定是一个悲惨而壮烈的结局,但我觉得还是单刀赴会一次,因为有了视死如归的信念,一切皆如粪土。

  风潇潇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老妈欢!

(四)

  我已经忘了她叫什么名字,谁还记得看过的书的页码,只知道她在MSN上,叫“静默天使”。网上几乎零交流,几周或是几个月,才想起,发个小图像过去。我一直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她的打算,她也丝毫没有流露出对我的兴趣,基本上鸡同鸭讲,她只是一再强调自己不是美女。

  为了遏抑老妈上窜下跳的情绪,我决定冒死见她一次。我也不必装的很绅士,亦不过是在我的“相亲履历”上,多一个叉叉而已。

  吃饭显然太贵,稍有情调的小餐馆,消费一次也得200左右。我钱花在这个上面,与直接丢进黄浦江又有什么区别?还是喝杯咖啡吧,60左右,像地下党接头那样,草草数语,然后各奔前程。

  当她提议在星巴克的时候,我嗤之以鼻。刚登陆上海那会,星巴克成了小资们的朝圣之地,坐在落地窗旁喝杯咖啡,仿佛就贴上了有品味的标签。随着星巴克门店扩充,现在不过是一个高级一点的菜场。律师谈案子,夫妻吵架,与情人约会,勾搭老外,直到有一天,我看到一位小学生将书包横在桌上,一丝不苟得写作业时,我的心也破碎了。

  我说,还是在淮海路找家其它咖吧。

  我提前10分钟到了咖吧,坐在窗边,身旁灯火璀璨,人流如织。有时我会黯然神伤,以前我一直觉得,来咖吧的人,都会有一段心事。因为在这样一个环境里,可以很好的思念一个人。想她的坏,她的冷若冰霜,她的歇斯底里。浓苦的咖啡,滴落在骚痒的心上,刹那间所有的思绪都能划过地平线。

  斜我150度角左右,端坐着一位安详淑雅的女子。发髻高束,几屡鬓发自然顺滑耳边。在深夜熄灯后,在她耳边吹气如兰,风情万种的鬓发,妩媚含蓄,撩人心魄。她的眼睛像杏仁一样漂亮,修修弯弯的睫毛,令人心驰神往。在月光篝火旁,火苗跳进她的眼睛里,烁烁蛊惑的眼眸,无论谁看了都会砰然心动。她的鼻子像美玉一样晶莹剔透,柔柔翘翘的精美上唇,散发着令人陶醉的馨香。在瑟瑟冷风里,吻上她的唇,全身沸涌的血液会增加一倍。她那柔美线条的双臂,浑然天成,像磁场一样散发磁力。在雾气湿重的浴缸里,白皙的双臂像两条桨浮出水面,被她圈住的人,灵魂可以滚出壳。她均匀的呼吸,微微隆起的胸脯,坚挺而饱满。在狂奔的绝路上,她的乳房是颤动的音符,惊涛骇浪幻化成山涧小溪。她的腰优雅的浮图,像壁画一样精致。在清风荡漾的小船上,拥着这样纤美的身姿,过一秒钟可以忘记一万年。贴在皮椅上的半抹香臀,圆润厚实,性感的令人窒息。在最高档的面包房里,幻想触摸她的美臀,酥嫩香腴,皮脆松软。她悠然自得的长腿,触发我记忆里幼小的性启蒙。在缺角课桌上,圆规的舞姿,总会留下最精湛的弧线,劈腿是世间最美的风情。

  可是,她,始终是别人的女人。

  我把她幻想的再完美无瑕,无耻的贪恋她的美,攻城略地的侵略她,她也永远不会是我的女人。

  “你就是钟钟?不好意思,让你久等了。”

  我打量了下,急急惶惶坐在我对面的女孩。果然和我想的一模一样,就像扑克牌上的老Q那样方方正正。

  150度角与180度角,角度决定命运,差距实在太大了。

(五)

  我始终没有原本的看清她的样貌,眼神飘散。这好像与相亲的潜规则背道而驰,对于我来说,渴望在恐龙重重包围中浴血奋战,杀出重围,无奈每次都以失败告终。

  她好像有点恐慌,如临大敌。可在她面前,是一个皮肤白净,银色镜框,胡须均匀的我呀。

  喝咖啡,保持沉默。

  两人就像被栓在树上的牛,相互看一眼,又各自低头只顾吃草。

  她双眼仿佛幽灵一样看着我,我捂住嘴巴。“要不加点奶?”对她实在是没有半点欲望,只想快速的离开这里,即使蜗牛爬也可以。

  空气时常凝固,好像一只鸡同一只鸭,不知道从何谈起。我甚至开始有点可怜她,会不会她比我更痛苦,她妈把刀架在她脖子上,逼她来得?而她激励反抗,最终体力不知,被她妈暗器击败,身中数枪,然后被迫签下生死状,这才忍辱负重来到这里。

  “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,你会怎么办?”

  我眼里正在血光四溅,冷不防一记闪电,我的心猛得一沉。我半咧着嘴,瞳孔放大,好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看着她。世界末日……我还从未想过,头皮有点发麻。“世界末日?也很平常的日子,看看电视,打打游戏什么的。”我像一只迷途小狗,呆掉了。

  “可是世界末日哩,你难道一点也不害怕?”

  “既然是世界末日,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死,地球毁灭,你跳啊跑啊大声嘶喊也无济于事。”

  “哦,你很特别,一般别人都会说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。”

  与自己喜欢的人一起?我的脑海里立刻盘旋着无数种可能。手牵手在一起?抱在一起?背靠背?我压在她身上?这个在一起,到底是怎么一起?可恶,什么狗屁问题,毫无血肉营养,我只得咬牙苦撑!

  期间我多次看手机,暗示她喝完咖啡可以OVER了。可她丝毫不领我的情,仿佛是个颇有耐心的钓鱼高手。“你对我印象怎么样?”

  我目光扫了她一眼,假装看过她了。“你,难道没有觉得自己有点胖吗?”

  这句话非常有杀伤力,一般女的听到这句话,轻则暴跳如雷,全身颤栗,重则血涌上头,轰然倒下。我这句深邃的话,毫无保留的将她的优点剥得精光!

  可是,我错了。她纹丝不动,即使一个修行十年的高僧,也自叹不如。“我就这样了。”

  我把瞳孔调到最大,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品。我一直认为,如果一个女人,连追求漂亮的动力都没有了,那么做女人还有什么乐趣?即使不是天生丽质,楚楚动人,后天也得奋起直追。就像男人对权力与金钱的追求,不去追逐,注定一生庸碌无为。

  年纪大的人,想法都有些古怪,我不与她一般见识。没有情调的女人,与一块标准的大石头又有什么区别?我已经不想在这趟混水里继续遨游,乞求时间尽早放我一条生路。

  从咖吧里出来,我深深的呼了口气,好像一只乌龟卸下了笨重的外壳。相亲对我没有任何意义,只会增加我的厌恶。我始终相信情缘,哪怕在街头擦肩而过,只要有万分之一的余光扫过,我也会将你铭刻在心。

  她,直发,微胖,26岁,外企物业,月薪4000+,其他不祥。

(六)

  我与两个朋友说起此事,他们笑得前俯后仰。

  夏杰与乔喆可以算是我的死党,所谓的死党,就是那种半夜三更被叫起,能一起纠集起来吃排档的人。夏杰高高瘦瘦,一副金边眼镜,将贼眉鼠眼藏得严严实实。夏杰容易读成“下贱”,所以他有句口号“做人不能太夏杰了!”乔喆虎背熊腰,说是在世界500强公司,每天上班自行车+地铁+公交,累得连民工都不如。他这个喆字,经常打不出,一般都直接打两个吉。这样就变成了乔吉吉,谐音又与“翘鸡鸡”很像,所以也有句口号,叫做“动不动就翘鸡鸡!”

  我们三个都是单身,什么都缺,除了时间。夏杰一直抱定“男人在这个世上,就只为了二十几秒”,喜欢在网上物色MM,对一些暗娼的窝点了如指掌。不过呢胆子太小,有贼心无贼胆,整天唠叨空虚要发泄,却少有作为。谈恋爱也不是很顺,一般不出三个月必分手,连手都没碰一下,钱财尽失,信心备受打击。而乔吉吉与他相反,他希望找一个“固定的坑”,女人在精不在滥。可事与愿违,一谈朋友,不出几周就上床了,走马观花,一直换不同女人,最后连开房费都付不起。

  有时我会觉得好笑,夏杰应该是个花心的男人,嘴上整天在叫,可行动一直滞后。乔吉吉应该是个正经的男人,可他却和许多不同的女人上床,与他的信念相违背。也就是说他们截然相反的信念,却各自走着对方的路。他们对于爱情的追求,最后得到的是相反的结果。一心想得到的却得不到,不想得到的,又不请自来。这究竟是造化弄人,还是本该如此?

  我闭上眼睛暗自苦笑,“寻寻觅觅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你花时间、精力、财力、物力,拼死拼活的寻找爱情,给你的是一无所有。而当你心力憔悴,对爱万念俱灰的时候,或许某个人,就在你眼前。所以爱情注定是大悲剧,尘世间的凡物,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。一出手就失去,一表白就成陌生人,木头人啊,或许才有你懂得爱情真谛。

  夏杰说,鸟的一生不能只看见一颗树,你太过执着自己的信念,挑剔到无以复加。我真的是个挑剔的人吗?皮肤白一点,头发卷一点,气质好一点,身材靓一点,家境好一点,修养好一点,一点一点加在一起,莫非真的只有仙女转世了?大学里,暗恋一位女生四年,期间的痛苦可以用煎油条来形容,直到一颗心千疮百孔,像废铁一样烂掉。毕业后,好不容易从感情的淤泥里爬出来,尘土还未拍散,又迫不及待的一头连续倒栽下去。给我希望又给我绝望,给我美酒又给我毒药,给我情话又给我帐单,给我承诺又给我情敌。无敌的女人啊,世界有了你,才变得精彩纷呈。

  我一摇一晃的喝着chivas,身旁的夏杰眉飞色舞的谈着网上艳遇。优雅的外表下,无法阻挡他思想上的淫荡,忽然间觉得自己好纯洁,仿佛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,满载着心花怒放,只是不幸落在了粪桶里。苦苦的坚守情操又是为何,徒增受人耻笑的桥段。

  喝过多的酒,令人麻痹,可以暂时忘记痛楚,却又将心间的沉渣泛起。我觉得我二十八岁的年华,完全失败了,像是被人嚼过的甘蔗皮,彻底变成了垃圾。指间渗出我的泪水,夹杂着咸湿的气味,心酸起伏。自古做男人不都是建功立业,名扬天下,后世垂青的也只有盖世英雄。我却倦缩在阴冷的角落,备足眼泪,为所仰慕的女人流泪,时刻保持一颗待伤的心,柔弱的像风中哈腰的小草。二十八岁,还在流泪,还在彷徨,还在伤心欲绝,守护着一座孤城。心冷的瑟瑟发抖,一个人可以冷却一个世界。

  执着=痛苦,痴心被践踏,失败到麻木不仁,平凡的男人注定伤痕累累。

  曾经看到过一则鱼和渔夫的故事。一条鱼爱上了渔夫,为了能让渔夫开心,她傻傻的用嘴巴咬住鱼钩。我想,我这辈子已经做不了渔夫了,只能做条小鱼……

(七)

  展览公司是国企性质,上班没什么压力,扳着手指等发工资。说是九点上班,但十点前除了扫厕所的阿姨,办公室基本空无一人。大家其乐融融,讨论网游的,股票的,房价的,娱乐八卦的,一天上班的实质性内容,下班前五分钟搞一下就行。

  部门经理是个女的,四十多岁,人称芬姐。身材不错,打扮得体,每次拜访客户回来,总要鸡婆痴呆状的说:“他们的总裁好帅呦!”引得其他部门女生过来探头摆尾,芬姐就像说评书的,一波三折,扣人心弦。无非是表露他们都想贪图她的美色,她一介弱女子,凭借智慧苦苦斡旋,一次次识破精心布置的破天罗地网,最后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的女英雄事迹。

  我的工作比较清闲,一个展览通常得运作几个月。出方案,预算,然后开始招展,公司比较大,做起来有流程,就像火车,照着轨道开就行了。手下有两个呆头呆脑的大学生,做事丢三拉四,整天像梦游,连发传真都经常搞错正面反面。所谓“多年媳妇熬成婆”,想当年我也是从给领导浇花做起,如今一些打电话、发传真、装订材料的事都交给他们,偶尔做的不好,大声吼斥几声,惊弓之鸟他们一下。

  提到办公室恋情,我一向嗤之以鼻。一是难免遭其他同事流言蜚语,二是生活在一起又要工作在一起,毫无私秘空间,三是假如以后分手,工作上还要相遇,面子上挂不住。公司里小姑娘不少,我一直像老尼姑一样清心寡欲,唯恐动了凡心。

  可是,直到遇到菁后,我的矜持即刻烟消云散,体内化学元素重新组合,一颗沉寂的心开始有了跳动。

  菁大大的杏仁眼,双眸滑动起来,像《葫芦娃》中迷人的蛇夫人。她超喜欢用腮红,涂得又大又红,几乎每天都是两朵绯云上颊。嘴巴很大很性感,笑起来像张开弓。脸上有一种不可抵御的媚惑,气质与众不同,令人一见欢心。她还超喜欢穿低胸的衣服,领口很低,胸不是很大,但很有弹跳力,像两只熟透了的蜜桃,等待摘取。她的腿比较短比较粗,但瑕不掩玉,又挺会打扮,经常套条小碎裙遮盖一下,总体感觉珠圆玉润,精致而闪靓。

  她是新进来的员工,在设计部工作。几次在公司里擦肩而过,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漂亮。她总是瞟我一眼,然后低着头往前走;而我则欣然吮吸她羞涩的目光,但又装得像正人君子,努力在表面上保持我一贯的风平浪静。

  有一种暧昧在心头弥漫,有时候会有意无意的往她办公室附近跑,心里幻想着与她打个照面,即使能看到一个倩影,也能像冬天里依偎在篝火旁一样温暖。虽然动心的感觉,在心里一天天的滋长,但我意识里,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触碰办公室恋情,我怕一旦陷入,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  然而,一个有着明媚阳光的中午,我把苦心信奉的戒律,忘的一干二净,心中的城堡打开了厚重的大门。

  中午下楼吃饭回来,路口看到菁与两个同事,右拐出门。我们目光相互照射一下,我的步履有些放慢。她们三个女生走了一段路,菁突然回头对我笑了下。另外两个女生都是背影对着我,她是掉转船头对我,画面很有张力。菁就像奔腾雄壮的白色瀑布,旁边两个女生,就如瀑布边上黑漆漆毫无光泽的两瓣岩石。

  我惊呆了,像是一只原始猴子,手足无措。她的眼神飘洒,就像站街的妓女,对嫖客抛掷的秋波那样蛊惑,妩媚丛生,令人心动。只不过稍纵即逝的一秒钟,我的体内就已经翻江倒海,江河垮堤。

  她的回眸一笑,对我有摧毁性的致命杀伤力。

(八)

  回到公司后,心里乱的像掉了钱包。这“妓女般的微笑”到底蕴藏着什么意思呢?暗示我?勾引我?对我有意思?还是在怂恿我什么?越想越急,越急越想,下午干脆连策划方案也没心思写,一股脑丢给小马了。

  莫非她是看上我了?可我们不认识,也没说过话。她只是脖子扭了下,不小心回头?那为什么还单单冲着我笑。我开始坐立不安,像充气的气球,心里越来越涨,简直快要爆炸了!你到底什么意思嘛,回眸看了一眼,又不说话,害得人家心好乱!

  回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,像是吃了春药一样骚痒难禁。我的心已经沉沦好几年了,难道为了一个小丫头,再次扬帆启程?笑话,男人要矜持,我走在大街上,回头率也不少,回眸一笑这种小场面我见多了。但万一要是人家真的对我有意思,我却装聋作哑,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厚意?况且,还是我比较欣赏的类型,干干净净,打扮得体,品味不俗。

  其实我还是很有腔调的,每天出门一身名牌,打扮的草容月貌,直接走星光大道都没问题!要是半路突然接到老妈相亲电话,根本不用化妆直接杀过去,依然与对方女生精心化妆后的装扮,难分伯仲。我在心里告诉自己,这也难怪,人家小姑娘刚毕业,涉世未深,一定是被我外表的风流倜傥,正人君子之气给晕倒了,心甘情愿的开闸放电给我,暗示她的芳心难耐。

  经过我一夜缜密的分析,决定按兵不动,见机行事!

  而仅过了两日,谢天谢地,老天爷开恩,机会不请自来了……

(九)

  当时在做一个医疗器械的展会,有家境外的日本器械公司想来参展,又人生地不熟,委托我联系一家搭建商,做个特装。肥水不流外人田,自己公司本身就有设计部,做好了,还能拿点回扣。日本人做事比较严瑾,把他们的规格传真给我,也希望能出个样图给他们确认下。一想到菁就在设计部,这不将我往天堂里推吗?

  照完三遍镜子后,我雄姿英发的来到设计部,推门进去,眼睛像灯塔扫视一圈,心里咯噔一下,菁竟然不在位置上!事先谋划的雄心壮志刹那间掉进了针眼里,只得硬着头皮,残兵败将般挪进设计部。与设计总监交流了下,交接完单子,正要出门,菁跑了进来,眼神有些惊异又带着疑惑,回到座位上。

  “菁,这里有个日本医疗展的特装,你帮忙搞下设计。”设计总监吩咐道。

  我瞳孔放大,顿时血压升高,心跳加速,仿佛装了火箭助推器,身体轻飘飘快要飞起来了。设计总监,你真是天使,丘比特转世啊!

  菁接过单子,大眼睛看了一眼,又转向我。我说,你好,这个设计请你帮忙下。菁点点头,说自己先看一下,有什么问题再问我。

  哼!装得不认识,比我还老练!我乘机在她酥胸前扫视一下,鼓足勇气,问她要了一张名片。“给我个联系方式,日本客户很烦,可能以后修改的地方比较多,请多多关照。”菁咧嘴笑了下,长长的睫毛闪动,真像童话世界里的白雪公主。她递给我一张名片,我如获至宝,拿着名片二话没说,一溜烟跑出设计部,只留下身后设计总监怅然惊恐的神色。

  回到办公桌,心潮起伏。我思索再三,觉得还是把策划全部移交小马,我则发扬国际精神,全力以赴应对日本厂商。我拿出她的名片,这才知道她叫菁。名片上只有她的手机号码,不行,得搞到她的MSN!看着边上小马脸色愁苦,抓耳挠腮的在写方案,我气定神闲的决定,直接发短信要MSN!

  我当机立断,借方便公司联系为由,强索她的MSN。没想到前脚刚发,后脚就回了消息,仿佛早就预备好了,真是心有灵犀啊!我如愿的加了她MSN,聊起天来就像脱缰的野马,连续发箭,她还在手忙脚乱的回答我第一个问题时,我已经发到了第五个问题。

  网上一聊起来就没底了,我仿佛遇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,她也像疲于奔命应付她调皮的宠物。这里不得不插播下,一段心痛的广告。聊了两个小时后,我曾下楼买羊肉串填填肚子,谁知新买不到一周的N73不幸被偷!虽然不得已又买了个水货N73,但当时还天真的认为“情场得意钱场失意”,可能真正的爱情就要垂临了。

  越与菁聊下去,越有惊喜发生。不聊不知道,她居然是我同校同区同学院的学妹!从时间上来看,她大一那会,我刚毕业。虽然时间上参次不一,但有缘的人,注定还是会坐到一起,打同一副麻将……

(十)

  她突然冒出一句,你是不是X大的?我大吃一惊,问她怎么知道的。她说看了我空间里的博客,一篇文章中描述的情节,很像X大。

  后来我了解到,菁与我同一学校,还是同一学院,只是不同系而已。看过很多日剧韩剧,一直对学妹有天生的怜惜,当一脸天真可爱的小女生,羞滴滴的叫你一声“学长,学长”时,恐怕骨头都要酥了。

  因为这层关系,我们多了很多话题。一起回忆学校的种种丑陋,老师们的荒淫无道,毕业那天就像抗日胜利。菁也说了一些她的事,她非常有才华,还举办过个人的服装设计展,现在最大的心愿是花十万举办一场服装秀。她的愿望在我看来,摇不可及。想要做一名出色的服装设计师,并不是花个十万,办个秀就能成名的,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样。我又不好当面打击她,只得像安抚俘虏一样,循循善诱,鼓励她先做好工作,或是找个有钱的男友。

  我以为通过一个下午的深交,我们的关系会更上一层楼,特别是她会翻看我的博客,说明她对我感兴趣。接下来的几天,我们在网上聊了很久,在公司里碰面也会相互对笑一样。一切显得那么自然,就像天边的晚霞,给我美好的遐想。

  可事与愿违,通过我的逐步观察,以及她同事的反馈情况,菁其实有男朋友的。他也来过公司,我无意中见过。个子不高,头发短短,打扮很视觉系,有点哈日。

  菁有男友,并未出乎我太大的意料。现在小学生眉来眼去,初中生谈恋爱,高中生肢体接触,大学生同居。对于外表靓丽的女生来说,身边总围着一大堆优秀的男人。不可能一个楚楚动人的姑娘,站在原地固步自封,傻傻的等着我带她远走高飞。这个社会弱肉强食,好东西注定激烈拼抢,低调与沉默,注定败的体无完肤。

  我是水瓶男,令我动心的女孩不多,但一旦陷入情网,会径直跳下去。我忘记了办公室恋情的警讯,忘记了深入敌后勘察敌情,也忘记了自己的自恃过高。最后的惨败,令我悲痛万分……

(十一)

  自从动了情,我整天就像蜜蜂围着花蕊般,想加深与她接触。我的言语漫溢对她的赞美之词,她应该有点享受,却依然纹丝不动。我的毛病就是心太急,买了股票就想马上能涨,等待对我来说,何尝不是痛苦的煎熬。

  即使她有男友,我也不舍不弃。遇到一个对胃口的女孩不容易,空虚的内心急需找个温暖的港湾停靠,让摇晃不在继续,让方向不再迷失。

  所谓欲速则不达,我越是高歌猛进,她越是左右搪塞。几次想约她出来吃饭,她都以工作忙或是他人有约而推辞。那时我还是局中人,冲昏了头脑,以为她是碍于有男友,坚守情操,拒绝诱惑。

  我也不会贸然进攻,做无谓的牺牲。菁与男友的事,我并不了解,不知他们发展到怎样的根深蒂固。我就像徘徊在兔子家门口踱步的狐狸,等待着遥遥无期的机会。

  一连好几个深夜,她都在MSN上,有时还视频给我看,她家里可爱的松狮,令人忍俊不禁。晚上我都下线了,她还不下线,凭着直觉,我问她,是不是国外有朋友?

  她说是的,有个很好的蓝颜死党在日本,两人几乎无话不谈。我对菁的了解还很少,我马上打开她的MSN空间,在她众多好友中,找到了骏的链接。他的博客上记载着在日本的点点滴滴,又与菁的关系很紧密,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他应该就是菁的蓝颜知己。

  我翻看他的博客,希望从他的字里行间,找到关于菁的讯息。他们确实是很要好的死党,半年前骏回来过,菁可以抛舍男友,整天陪着骏唱歌吃饭。后来,菁也对我说,她和骏是兄弟,彼此只要一个眼神,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,但是,不会有恋人的感觉。

  我试图加入骏的圈子,或是在他博客上,留点小蝌蚪什么的。但转念一想,以菁的脾气,她知道后,一定会不高兴的。况且我又算什么,像一个没有准生证就出生的黑户。

  一天晚上11点多,菁上线了。我突然有种冲动,想见见她。

  “我想请你吃夜宵。”

  “这么晚了,我穿着睡衣呢,下次吧!”

  我像一只发情叫嚣公狗,停不下来。“你等着,我马上过来……”说完,未等到回话,马上关上电脑,撂起外套冲出门去。

  菁曾经与我说过,她与两个姐妹,在陕西路长乐路附近租了个小洋房。那里既是她们睡觉的地方,又是她们的工作室。有时接一些订单,帮忙做一些服装设计。

  我坐在出租车上心急如焚,这种做法,是让自己,置之死地而后生吗?菁会出来见我吗?她会生气不睬我吗?我的心里没有答案,只有迷离的夜色,令我心绪不宁……

(十二)

  我到路口下了车,立刻被一群卖盗版CD的团团围住。我打了菁的手机,说我到你楼下了。菁有些吃惊:“叫你不要来你就不要来,你怎么这么固执,我都已经在床上了。”我还是很执着的想见她一面,后来她实在拗不住,答应下楼见我。

  街上稀疏的人影,令我感觉孤单零落。我怎么会在这里?下一步是火海难道你也跳下去吗?我总是痴迷一些虚幻的东西,即便是繁华色彩的倒影,也令我留恋。曾经也受过伤,知道女人的喜新厌旧,多情善变,而我却又一次次义无反顾自投罗网,总有一天热情耗尽,受尽羞辱,成为一个铁石心肠的人。

  十分钟后,我看到了菁。睡衣外套着一件大衣,脚上穿一双拖鞋。脸颊上依然两朵新鲜的绯云,像是吃了春药一样迷人。她又责备了我几句,赶过来干什么。我说,我想找个人吃夜宵,所以想到了你。

  菁说,算了,那就到新旺吃一点吧。长乐路茂名路这家新旺,夜市生意超好,泡完吧的帅哥靓女,都到这里消夜,日本人也很多。这里时常有惊艳高贵,打扮妖娆的美女出现,秀色可餐。

  找个位置坐下,菁要了份布丁,我则一杯奶茶。菁可以称得上是一件精美艺术品,皮肤细腻,举止优雅。她有时会斜着头看你,然后突然冲你一笑,只是她眼眸背后的东西,我猜不出。菁谈到了她现在的男友,是在去年毕业时候认识的。她刚结束一段大学恋情,伤心的无以复加。后来遇到了他,也是服装设计这个圈内的人。他是基督徒,菁后来也加入了基督。她形容他是上天恩赐的礼物,我听了有些心酸。

  我实在不愿去充当一个所谓的第三者,绞尽脑汁的拆散别人的甜蜜生活。我有一种失落感,仿佛是这个世上多余的人。他们在平稳期,相互欣赏,而我是个不速之客,扮演着阴暗的角色。

  但我不甘心,街上的丑女人山人海,买一只苹果我都要挑长相好看的,何况陪你一辈子的人。可竞争是我的弱项,没有这方面的实战经验,溃败几乎是铁板定钉的事。但我是水瓶男,有爱的信念,即便到了冰封雪凋荒芜世界的尽头,只要心中有爱,足已超越一切坚韧不拔的苦难。对我来说,要么是一场轰轰烈烈,可歌可泣大手笔,要么就是墙角暗泣,伤心谷底的咏叹调,在我的身上,应该不会有平平淡淡总是真的爱情故事。

  神啊,这样一个令我魂不守舍的女人,我该如何是好?

  第二天,我在电视上看到阿楠在唱《拯救》,浅灰色的头发简直酷毙了。马上关上电视机,直冲楼下美发院,进门对着理发师嚷道:“我要发如雪!!”

(十三)

  三个发型师一起帮我弄头发,漂了两次,直到凌晨三点多,大家都精疲力竭。镜子里,我的发,苍白而带有一些黄。发型师说白色很难漂,他们已经倾尽全力了。头发变得很有弹性,蓬松柔软,在我白皮肤的映衬下,宛若新生!

  我发如雪,凄美的离别。

  老妈气得几天吃不下饭,指着我头发骂道,我们年纪大的人,白发要染成黑发,你倒好,黑的染成白的,走出去成何体统!

  走在路上,回头率爆棚,再加上一身不俗打扮,项链裤链,HipHop风格,简直就是星外来客!公车上,满头银丝的老奶奶直直的看着我,我也毫不客气的瞪她几眼。两个不同世界的人,却有着共同的标志。

  一到公司,立刻轰动办公室,仿佛天王巨星踏临!当之无愧成为公司里头号新闻人物,我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,接纳一批又一批观光的游客。不久,我就有了 “金毛狮王”的绰号。他们说在阳光下,会呈现金色,但我心里,却只有发如雪。

  我发如雪,饮尽了风雪。

  菁看到我时,一脸惊异,然后笑着跑开了。在MSN上,菁说我今天好香,头发也很特别。我说,因为太过想念某一人,一夜白了少年头。她说我好傻,有些事不要想的太多。我说我决定的事,谁也无法改变,即使牺牲,我也不会后悔。

  随着,我去菁办公室的次数增多,同事都知道我对菁有意思。我每次都带点巧克力,口香糖什么的“贿赂”她们一下,形成我乐善好施的光辉形象。菁总是羞答答的,有时我会像邮筒一样直直站在她身后,看她工作。然后她会撒娇的对我说:“你走呀!”

  我发如雪,临飞的眼泪。

  我和菁,在MSN上的聊天越来越少。我始终无法走近她的心房,一筹莫展。她就像一座冗长的隧道,深不可测。我使出浑身解数,制造沏茶偶遇,中饭偶遇,下班偶遇,但她始终对我不理不睬,仿佛一道吃剩的残羹冷炙。

  又一个下班的夜晚,我守株待兔,终于制造出电梯偶遇。电梯里只有我俩,她的脸颊红得像新娘。楼下倾盆大雨,我没有带伞,菁有一把折叠花伞。

  我说,不如你送我到外面打车。

  谢谢天雨的青睐,以及这把精致的小伞,使我俩的身体,不得不紧密靠在一起。路上溅起的水花,啪啦啪啦作响,掩盖了我剧烈的心跳。这不是一把普通的伞,而是一艘希望之舟,是航海的启明灯,是期待发育的种子。

  我发如雪,如霜的轮回。

  十字路口,出租车满载来去,对我俩视而不见。大雨打湿她的衣服,我说,我赔你一套新衣服。她说好啊,你自己说的。我点点头,仿佛得了份好差事。“那我要一套IT的衣服,大IT!”我笑了,挺有品味的,只要你愿意,什么都可以给你。

  终于一辆出租车,探头探脑的停下来。师傅以为我俩是恋人,挥手示意我快点上车。

  车门晚别,伊人蹙眉,我绪惆怅。谢谢今晚的一切,留给我最美好的意蕴,心头温暖澎湃,虽然上衣早已默默湿透……

  我发如雪,掩埋的伤逝。

(十四)

  几天下来,我殚智竭虑,进攻乏术。她依然像千年不化的冰川,冷若冰霜。我不想你立刻对我表态,我可以时间蹉跎,容颜消褪,甘愿苦守寒窑。也许是我过早的剖明心迹,吐露对她的倾慕,让她无所适从。我莫明的急躁,焦虑,就像面对一个刚出生,只会啼哭的婴儿,令人心乱如麻。

  那时意乱情迷,着魔似狂,只要给我一个小小的微笑,就能燃烧我的心。可是,冰冷的眼神,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,一颗心慢慢沉沦。

  为什么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?我也并不是面目可憎 ,丑陋至极的人,却像是犯了滔天大罪,被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  一个临近下班的晚上,我知道她今天要去来福士健身,MSN上发消息给她,下班后顺路一起走?菁说,她可能加班,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,让我别等她。我说没关系,我可以一直等你。

  我双眼发红的盯着电脑一动不动,仿佛看着杀父仇人。十分钟后,她的MSN头像熄灭。我马上跳起,奔至办公室门边,耳朵竖起。听到了菁与一个女同事的声音,正往电梯口走去。我就像发现了重大敌情,立马提包尾随。等她们下楼后,乘另一部电梯追击。

  下楼后,不用东张西望,东张就看到了菁。公司去来福士,最捷径的方法就是乘地铁,菁以前回家也是乘地铁,也就是说她的行踪,我了如指掌。她与同事边走边说话,我在马路的对面东躲西藏。既要让她不能脱离我的视线,又要不能太过暴露,被她发现。特别是我的“发如雪”,太过醒目,就像枪靶子。顿觉任务艰巨,加倍小心。

  到了临近地铁门口,她与女同事停下来,看小摊卖的一些配件。我从她们身边像幽灵一般浮过,惊出一身冷汗,后急速窜入地铁,先入为主。

  哼!即使不巧碰到的话,她们在我后面,可洗脱我跟踪的嫌疑。我的计划堪称完美,天衣无缝!

  她们从2号门进去,肯定在最近的一个闸口进门,站台无非左右,我把菁的活动范围进一步缩小。不多时,我确认菁已经来到地铁站台,我在左,她在右,中间隔着一堵墙。很快,一列地铁慢吞吞进站,我比菁站在地铁来得方向,怕她在张望地铁的时候,“无意”看到我,令我苦心经营的棋面尽毁,我依然龟缩在墙后。几乎等到站台上的人全部上完车,我才小心翼翼的进去。

  我真是个天才,心里暗暗鼓励自己一记。不过还是有点觉得,大丈夫不够光明磊落,做些窃人鸡鸭的事。但我也没办法,被逼入绝路了。正常的途径根本约不到她,还不如剑走偏锋,出奇制胜!

  地铁到了人民广场,密密麻麻的人头,心里咯噔一下,这下完了,自身都难保!好不容易使出吃奶的力气冲破人群,已经气喘如牛了。左右环顾,心里又咯噔一下,都是不认识的面孔。拨开人浪,直奔楼梯。人民广场这么多出口,妙就妙在只有一个出口通向来福士,自古华山一条路,守株待兔只要结合理论,并不是愚人之举。

  就在我往必进之口追赶的时候,前方一个朝思暮想的背影,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。她显然已经与女同事分道扬镳,就像一只柔弱的小羊羔离开了羊群……刹那间,我激动的几乎要热泪盈眶,费尽心机,终于成功了!一切与我预想的一模一样,谢谢神的眷顾!

  接下来,我得亮明身份,是该让她骑虎难下的时候了。我紧紧跟在她身后,然后拿出手机,拨通她的号码。

  菁听见手机有声响,拉开包,拿出手机接听。

  “菁,你下班了吗,说好一起走,怎么不等我?”

  “不好意思,忘了说了,我已经出公司了。”

  我在她咫尺背后,一脸坏笑……

(十五)

  我在她身后,一边偷笑一边说话。手机让她产生错觉,以为我在千里之外,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翩然而至。

  时间一长,菁有些烦躁。我想,是我挺身而出的时候了。

  我移下手机,一步步靠近她,索性大声说话:“你在哪里?你在哪里啊?”菁把手机移近耳朵,觉得声音有点怪怪的,迟疑了一下。很快她察觉背后有“异响”,扭过头来,双目圆瞪。

  一秒钟之内,可以发生很多事。比如她当即晕倒、对我吐唾沫、把手机摔碎、拿包砸我的头,以及紧紧的拥抱我……脑海中飞旋着无数种可能,我知道,自己即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。

  她在原地矗立不动,像一座丰碑。我除了心不跳之外,全身都在颤动。

  是一种嗔怒,眼神里夹杂着怨恨、惊异,以及一些小血丝。我就像一只犯下不可饶恕大罪的鸡,等待着生离死别的一刻。

  “你跟着我干嘛啦……”菁瞟了我一眼,转头又往前走。但走的很慢,似乎等着我追上去。我又尾随她身后,她时而走的快,时而走的慢,像一只蹒跚的鸭子。到了电梯口,两人心照不喧的站在一起,她嘴角嗤笑,可能觉得我像口香糖一样甩不掉。电梯缓缓上升,她禁不住开口:“你想和我一起健身?”

  我这人是傻了点,但脑子还行。“你想和我一起健身?”初听起来是一番好意,盛情邀请我一起健身,但实则是一句反话,对我下逐客令哩!我知道做人不能太绝,逼急了猪都会上树。六楼电梯门一开,我灰溜溜的走了出去,她则升到七楼。

  在大时代漫无目的的坐下,心情有些阴暗。我老是给自己出馊主义,弄得自己进退维谷,每次都走独木桥。就说现在吧,马上打道回府?我算什么名堂,屁颠屁颠的跟来至此,挥挥手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咬定青山不放松?人家已经有点厌恶你了,总不能逼死她亮出大斧,砍我两下。

  冥思苦想了一秒钟后,我决定,一直等待!

  要了一杯猕猴汁,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。菁健完身,肚子一定咕咕叫,口渴难禁,我正好有理由请她吃饭。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,禁不住一个人,坐在那里大笑起来。汗!

  差不多一个小时了,我赶忙给菁发了条消息,说我就在楼下,等她结束了一起吃点东西。没想到她很快回我了,她已经出门走了!

  我大惊失色,狗急跳墙,我说你等等我,我送你回家。她说,不必了,她男朋友接她,她不回自己的家。

  骗人!她去健身拿着一大包的衣服,而且晚上化了淡妆,根本不像是有约会。我一晚费尽心机,难道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,穿好衣服,大摇大摆的飞走?不行!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,燃烧小宇宙。今晚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,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!

  我直奔楼下,拦下一辆叉头,朝陕西路飞驰而去……

(十六)

  来到她家楼下,打电话给她。她说,你怎么又跟来了?我都上床睡了。靠!又想来这招?今晚我都看到好几只鸽子了,现在来到你的巢穴,我看你还怎么飞?

  我轻声的说,无他,今晚但求一见!

  她说已经睡了,不想起床。

  挂断手机,掏出香烟,抽烟。小腿搁在栏杆上,像个卖弄风情的风尘女。过往的男男女女投来惊疑的目光,仿佛我在刮大腿毛。关你们这些鸡婆鸟事,没见过帅哥啊!

  五分钟后,再次拨通菁的手机。铃声响了很久才她才接,我言简意赅,见一面,我就走!她还是不肯,说她的个性很犟,说不出来就不出来。

  再次挂断电话,换一条腿搁在栏杆上。继续抽烟,握紧拳头,脸色铁青。

  一个犟女,一个宁折不弯男,与一根笔直的栏杆,大家势均力敌。

  五分钟后,再次拨通菁的手机。菁歇斯底里狂喊,说不出来就不出来,你死了这条心吧!我哀求道,你能不能把头探出窗外,我遥望下就走?

  “神经病的!手机没电,别打了,我关机了。嘟嘟……”

  挂断电话,一屁股坐在栏杆上。呼出的烟雾,顺着风势,长长洒洒飘逝。

  今晚,我的心,无论如何无法平复。一整夜失心疯,从公司一路赶到来福士,又从来福士一路狂驰至此。五个小时,披肝沥胆,我仿佛跨越一千年的苦难!
寸心如狂!心似狂潮!

  我把烟头狠狠的掐死在笔直的栏杆上。

  第1支烟:来到了这里,什么事都无法阻挡我的执著。

  第2支烟:烟的味道很醇。

  第3支烟:似乎这个晚上有点冷……

  第4支烟:真的希望你能出现,我会坚持。

  第5支烟:等吸完这支烟我就走……

  第8支烟:路人眼神看我有点怪……

  第11支烟:冷得瑟瑟发抖,为什么连一个与你相似的身影都没有?

  第12支烟:BABY,我又吸了一支……这是最后一支,吸完就走……

  第15支烟:晚饭没吃,腹中难受……再等一下,你一定会出现。

  第16支烟:我撑不住了,真的好难受,但是……我要坚持……
  
  第17支烟:口干舌燥,唇麻……

  第18支烟:站不稳,坐在地上。烟灰袅袅,我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……

  第19支烟:我使劲想哭,却哭不出眼泪。

  第20支烟:灰…烬…心…灭。

  曾经童话世界里爱情的天才操刀手,

  主宰曲折人生,拆尽悲欢离合,人间疾苦。
 
  权驭最绚华灿烂的文字,

  却无法在自己生活里挥下一笔一划。

  臣服于我哀凄魂断的才情,

  凋丧于我玉碎珠裂的冰心,

  却原来是自己最柔软的伤心。

  孤雁悲鸣,此情飞溅。

  烽火荒寒,

  荡涤我骨冷魄散。

  前尘噩梦,古来情事皆流水。

  看穿世间万象风云,

  终于明白,世上最硬的东西,

  并不是金刚石,

  而是

  女人的心肠。

(十七)

  一个月后,菁辞职了。并不是为了我,我没有这么伟大。菁之前就一直抱怨工资太低,设计工作太累,自己不喜欢。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,为她的前程有些怜惜。MSN上再也看不到她的头像亮起,永远的失去了她的信息。解脱了,释放了,升华了,一场春梦了无痕迹。就像一个淘气小孩犯下的错误,谢谢你留给我宝贵的经验值。

  一片翻过的泛黄日历,记忆里将她扫地出门,在我心中绝尘而去。阳光依旧温暖,空气依旧新鲜,或许某年某月某日还会遇到,你也只是一个音符,稍纵即逝。

  还好有一班兄弟,陪我去好乐迪唱歌。我就像黑夜里被唤醒的野兽,唱了三遍最拿手的《北京一夜》,直到喉咙沙哑,眼睛红肿。抚摸我苍白的脸,俊美的外表下,渐渐一去不回头的年华,薄如蝉翼的坚强。

  情路坎坷,我只是要一份小小的温暖,可每次都让我遍体鳞伤。用我最赤城的情感,却总换来流离失所。神啊,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很多钱,还没来得及还就死了,所以你让我在今世,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女孩。

  夏杰说,钟,你身边有不少女孩,你却都看不上眼。

  扣问心门,我只是想找一个我喜欢的人,而不是一个喜欢我的人。我是自私,可以放下男人尊严像奴隶般卑躬屈膝讨好我喜欢的人,却不愿在我不喜欢的人身上,做片刻的挽留。爱,忠诚于精神,即使失败也要唯美凄伤,惊天动地。我纯洁,清净,无暇,只饮风霜,只踏云雾,不坠入凡间。我要抵抗世俗的力量,直到压弯我的脊梁,飞溅我的血液,掩埋我的肉体,我也要用眼泪镌刻永世爱的誓言。

  可,事与愿违,我原来只是一个辨不清方向的舵手,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子,飘浮在风尘中贪恋的蒲公英。

  在我最需要灵魂寄托的时候,终于有人,将我从泥潭中拔出来,让我重见天日。但又马上将我踢下深渊,摔得粉身碎骨。

  给了我美丽,也同时将利剑插入我的心房。

  琪,一个笑容温暖,十指冰冷的女子。

(十八)

  日子过得就像上海的天气,有时天晴有时雨。下班后,喜欢在淮海路上逛。穿职业装精致的女白领,梧桐树下拥吻的情侣,挽着H&M大袋的小女生,昂扬的夜色,灯火醉人。为了买包三五逛遍淮海路沿街烟草店,买件钟意的Gstar,从来福士追到百盛再到港汇。在香港广场南泥湾茶餐厅吃完套餐,晃入新天地,再在力宝排队等候来福小馆。在来福士见证了4YOU的兴起湮灭,在太平洋adidas爱不释手的护腕,中信泰富的NICI令人忍不住出手,梅陇镇的屈臣士每月总要去一次。

  一个人在新世界溜冰电玩,一个人环艺午夜的电影,一个人的书城,一个人的guitar,一个人的911。一个人的行囊,一个人的普陀山,一个人的三亚。步伐匆匆,不为人事,只为风景,一个人的进行式。

  还记得第一次在百盛买倩碧粉饼,付完帐后落荒而逃;屈臣士买面膜服务员的反复打量;港汇的CK香水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买,骗redearth柜员唇膏买给表妹。去七浦路淘过挂件,城隍庙买个大狗,虬江路买根内存条。

  一直期待一见钟情,冤家路窄,所谓的冥冥之中有天意,幻想中总有个天使,张开翅膀,在十字路口等你。但是,只是看到别人的嫣然一笑,奇迹依然被牢牢关在铁笼里。
寒冷的夜里,竖起衣领,我依然是孤独的行者。

  曾经以为一颗心又要阴阴冷冷好久,遇到一个心动的女生很难,希望总是在期待中幻灭,在绝望中翩然而至。

  一个雨后的下午,我去威斯汀参加一个企业新品的推广会。我的目的不是为了产品,而是认识一些这个行业内的同行,为招展做些工作。我来到宴会厅门口,一个小姑娘对我微笑着。刹那间,我嗅到了向日葵的芬芳。

  她头发盘起,脸蛋圆圆的,皮肤光洁,眼眸黑漆漆,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,迷死人不偿命哦!穿着一身挺普通的便服,身材有些微胖。一张标准的娃娃脸,一看就是那种很晶莹剔透,很可爱的小女生(后来了解她是81年)。

  我感觉体内的荷尔蒙有些异样,过目不忘的酒窝,迷人呐醉人呐。干干净净的脸庞,纤尘不染,明净如水,正是我喜欢的。

  她伸出手,示意我往里面走;我则想,偷偷亲她一下的话,她的脸会红晕到什么程度。她那天好像挺忙的,奔来奔去,里里外外,我们撞见好几次。我有一种幻觉,她仿佛是我家的女主人,宴会厅里的都是我家的客人。她负责张罗,我则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做男人的面子。

  新产品绝对是垃圾,但这与我无关。我伺机与几位市场部的人换了名片,聊了几句,然后准备离开现场。刚走出门口,她喊住了我。“先生,给你一个纪念徽章。”

  峰回路转了,野百合也有春天!我颤抖的伸出手,一枚小钢圈落在我手心。这不是一枚普通钢铁锻造的圈圈,在我心里,是一片冰莹洁白的雪花,生命力很弱,仿佛就要融化。

  我攥紧拳头,像是接过战友临终前的遗物。我和她只是一面之交,她竟然特意跑出来送我徽章,这份深情厚谊,真是一个热心热肠的好姑娘啊!

  “你…你们还有资料吗?”我结结巴巴的说。

  “都发完了。”她楚楚可怜,像一只冻坏的小猫。

  “那你能不能留个电话我?”我不知道那里来得勇气,脱口而出。这一秒对我来说很重要,有可能会影响我的一生。没想到她马上掏出手机,让我报出号码,她打给我。
我就像新寡妇第一次偷腥,即紧张又刺激。要到号码后,竟然忘了说谢谢,跌跌撞撞的下楼去了。脑海中,依然有她酒窝的身影。我想我被吸引住了,因为我有些魂不守舍,以至于出了酒店,走了好久,才猛然想起,我应该打车的!

  她清纯无邪的外表给了我迷惑,我误以为她是一个简单的女孩。但事后的发展令我越来越看不透,天使般迷人微笑的背后,隐藏着迷一样的黑洞。

  也许水瓶,命中注定,永远也看不穿天蝎的心。

(十九)

  过了两天我才给她发消息,我是个很好的潜伏者,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。没想到三言两语,她就识破了我的身份,对我印象不错。当晚短信如飞梭,心里美滋滋的。放了一枪后,大炮跟上,果然有效果。

  当晚结束,依依不舍,意犹未尽,要说得话比一千零一夜还长。还好要了个MSN,第二天聊起来更方便,已经谈到恋爱观、世界观,我几乎是合盘托出,就差告知信用卡密码了。

  随着交谈的深入,有时会开些小玩笑。有天她说要加班,很晚才能回去。我眼珠子一转,投石问路道:“这么晚啊,男朋友不来接你吗?”

  过了一支烟的功夫,她回道,他不大来接我的。

  顷刻间,心里像吃了颗酸梅。唉,命运不济,每次都遇到难度系数这么高的人。我冷静的想了下,未必是个坏消息。但凡战争的胜利,都是流血流泪的,兵不血刃我还未到这样的功力。不能操之过急,不然把小鸟都惊飞走了。

  她这么冰雪聪明,肯定也知道我的声东击西。即然这么直面的告诉我,也算是给我提个醒,泡方便面容易,泡我可没这么容易!

  这个“重要情报”对我很重要,我得适当调整战略步骤。

  经过我两周持续不间断的“骚扰”,琪芳心大动,答应让我请她吃饭。争取到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,我不敢怠慢,一定要在外表上震动她。

  买了件新款的gstar,levis牛仔裤,去美容院修了眉毛,挑了黑头。又上网浏览了最近天下大事,星座知识,商场打折资讯,以及明后的天气预报,力求塑造我博学多能,华而又实的青年才俊形象。

  下班后,约在青海路虹桥人家,环境不错,价格不贵。琪,一件粉红的esprit外套,过膝的褶皱裙,像鲜奶蛋糕那样漂亮。美丽的酒窝,淡淡的唇膏,与灯光糅合,令我心旌摇晃。说话时,杏眼含情,手指婆娑转动,像风铃一样轻盈。

  我相信,有些美,是人的意志力无法抵抗的。

  一时间我变得温顺了许多,期间赞美了她几句,她眯着眼,笑得很开心。我看到她中指上有一枚戒指,应该是恋爱中的意思。戒指说实话很难看,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丑的戒指。我试图拐弯抹角的骗出一些她男友的信息,她几乎守口如瓶,只知道年纪与她一样大,这条味同嚼蜡的情报。

  饭后去万裕看了电影,一个搞笑的港剧,很低级的无厘头那种。电影院出来,走在淮海路上,身旁的情侣三三两两。那天风很大,温度有些冷,我想机会来了。深呼吸一口气,借口天冷,想去牵她的手。

  “哎呀~~”她笑着挣脱了。

  这在我意料之中,我有时会猴急一点,做出一些丧失理智的事。好歹我马上转换话题,一路说说笑笑,也别有风味。琪住在虹梅路,我则新闸路,两个方向。先送她回家,我再横穿市区,花销将近100元。

  初步感觉,谈不上很喜欢我,也不讨厌我。毕竟是个有男友的人,她即使再喜欢我,我也只能暂列第二,首席主力替补。而就在我挠破头皮,无计可施的时候,好心的上帝则给我开了一扇小小的天窗……

(二十)

  一天,我出去办事,路过琪的公司楼下,突发奇想,约她到底楼喝茶。她欣然而至,不过没想到的是,还带来了一位同事,她叫蔚。蔚给我第一印象脖子很长,好像接生时被医生拉坏了。琪给我的感觉很惊艳,头发盘起,睫毛弯长,妆容精致,像个洋娃娃。

  琪说,喝奶茶。期间聊了些工作上的事,有蔚在场,我也不能表现太浅浮。我对琪有种异样的感觉,我的第六感觉很灵验。

  晚上10点多的时候,我发消息给她。“今天是不是你朋友来接你?”琪说,你怎么知道。我说:“下午看你打扮精细,晚上一定有活动啦!”琪发过来“呵呵”后,就再没音讯了。

  有些事,不必想的太多,想越多越难受,尽量不知道,或是装作不知道。觉得自己又有点陷进去了,拼命想忘记一个人,却始终不断被记起。就像海潮一波一波侵袭我的心,让我久久无法平静。大学里错过一段感情,步入社会后,磕磕碰碰,稍微有点心动的女生,都是有男友的,连做插班生的资格都没有。难道错过一次,一辈子都将错过?

  当然我也不会轻易知难而退,即使做不了点烟花的人,还可以做个看烟花的人。很快,我找到了突破口,不是别人,正是蔚!

  蔚是她一个办公室的,工作紧密,可以算是闺中密友。她应该知道蛮多事的,只要收买了她,无异于琪身边的摄像头,简直就是“在线情报站长”。

  某天,我打电话到琪的公司,蔚接的电话。我开门见山的说,知道琪在开会,这次是专门找你的。我昧着良心,恭维她几句美女后,蔚很快明白了我的意图。她很能说,像拧开闸的水龙头,自来水源源不竭而出。

  原来,琪与他男友是大学同学,已经在一起三年多了。平时男友偶尔接她,不大送她礼物。长得有点帅,有些孩子气,具体什么工作不是很详。喜欢打电玩,话不是很多,换了不少工作,性格大大咧咧。

  抽了三根烟后,我把蔚提供的消息,加工提炼,得出较为客观的结论。“大学同学”,这个关系有点钢筋水泥了,这个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替代的。“偶尔来接她”,说明两人并不顺路,至少还未同居。“长得有点帅”这点问题不大,只要不是超级帅,我还是有希望的。“喜欢电玩”孩子气重一点,不大会关心人。“换了不少工作”琪是学工艺美术专业的,这个行业工作不大好找。况且从琪穿着打扮,佩戴的戒指,使用的手机,拎的包包来看,男友应该不是富家公子。

  不过通话的结尾,蔚告诫我,让我死了这条心。我说为什么,她只是说,琪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。

  我并没有把蔚的话放在心上,我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一些东西。好姑娘像熊猫一样稀少,必定要自己拼命争取,才会幸福。失败虽然是致命的,但我想,哪怕有一瞬的光芒,也会令我心醉。爱始终是一种信仰,我痴迷于自己的付出,甘心绝杀眼泪,让心千疮百孔,也不愿停止对完美无瑕的追求。

  自己的神经又开始紧绷了,又是一场暗战,我始终处于弱势,连铠甲都还没准备,就翻身上马仓卒迎战。也许只是为了她的可爱,她的迷人酒窝,她的冰雪气质,她的曼妙身姿,这些足够了,我不想违逆直觉的一番好意,流淌在心灵上的湖光山色,即使光华的完败,亦不过是一曲撼动山岳的悲歌。

  等待的日子是一种煎熬,由于彼此的工作,两人都很忙。我几次周末约她看画展或是听音乐会,她都临阵推脱。关系到了瓶颈,急需一场暴风雨或是灵丹妙药,才能起死回生。

  机会总是留给默默耕耘的人,即使一件小事,只要善于经营,就能打动别人的芳心。机会悄然而至,下面就看我的发挥了……

(二十一)

  一天,我按照惯例,打电话到琪的公司,没想到蔚接的电话。“琪今天没来公司,她生病了。”收到这条“重要情报”后,我比家里着火还急,立刻打琪的手机。琪说她病了,昨晚熬夜写策划,早上醒来有点发烧,现在躺在床上看电视。

  我说了一通,硬是把她的病说得很严重,像病危一样,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息,按时吃药,不然几天都下不了床。挂断电话,心里很焦虑,很牵挂她,真想飞过去照顾她下。

  飞过去?灵感闪现,仅此而已。我在上班,肯定跑不开。即使有空跑过去,显得很唐突,还会弄巧成拙。况且我不知道她家在哪,只是知道在哪个小区,具体哪幢楼几楼几室也不知道。

  冥思苦想一秒钟后,我想我可以做点什么了。

  马上上网打开订购鲜花的网站,选了一束银丝+满天星的百合,然后打电话,让他们务必以光速带花到我公司,我当面付钱。趁中午吃饭的时间,下楼买了百服咛、润喉糖,还有一本最新的时尚杂志。下午一点刚过,快递就捧着花到我公司了。

  我说,你先带着花和药,到虹梅路钦州南路口;然后拨打这个手机号码,问这个小姑娘的地址,帮我把花送过去。这件事情做完之后,你一定要打个电话给我。随后,我抄下了快递的小灵通,又多给他20块小费,一定要出色的完成这次重要的使命!

  过了一个多小时,琢磨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,手机应该响了。我一会儿看看是不是没电了,一会儿打10086看手机是不是欠费了,总之慌的六神无主。

  谢天谢地,快递终于给我电话了。“小姑娘收到花了,她很开心。她说她今天生病了,不能去上班,在家休息。”心中千斤巨石落地,渡过险象环生的一刻。哈哈!我真是个天才,完美的搞定了这件事,一切完全如果计划的那样完美。

  当然,最后我还从快递口中,得知她家具体几幢几楼几室,20块钱彻底的发光发热!

  过了十分钟,琪发来消息,花已收到,谢谢,在床上看我的杂志呢。这时我又装作风平浪静,轻描淡写。“没什么啦,一朵小花而已,只要你开心就好。”其实我对着手机,乐得何不拢嘴巴。

  女人在生病的时候,特别需要关心。当然并不指望她感激涕零,至少在她心中吹起一圈涟漪。

  果不其然,之后几天虽然还是没空见面,但在网上或是短信,聊得很欢畅,我的心里渐渐升起一轮明月。我看到了一些生命中的曙光,仿佛丑女整容后,对镜子的期待。

  有天,琪问我,知道XX话剧吗,最近挺火的。我说知道啊,琪说,蔚让她问我有没有票,想去看下。

  蔚?这个作女拧……没办法,以后还是要用到她。没想到,我“报恩”的时候,这么快就到了……

(二十二)

  我曾经无意中说起过,表姐在票务中心做,可以拿些票子或是折扣票。本来是炫耀下,说给琪听得,没想到隔墙有耳,都被蔚的耳朵吸收了。现在毕竟有求与蔚,得像菩萨一样供着,只要她在琪身边替我多多美言几句,胜过黄金钻石。

  最低八折,三张票换来我一夜心痛难眠。

  不过一想到又能见到琪,自己仿佛充满氢气的充气娃娃,高兴的要飞上天了。今晚六点,安福路话剧中心,一个在寒风中,拿着两瓶味全酸奶的人,就是我。

  见面,她给我酒窝,我给她酸奶。

  蓝蓝的眼影,白皙透亮的脸颊,鲜润的嘴唇,婀娜的身姿,我的心就像午夜十二点的大钟,当当当个不停。“外面这么冷,你干嘛不等在里面?”琪责备我。

  “里面太热了,我出来透口气。”其实,我想说,我站在外面,你们找我比较方便。

  坐到位置上,琪卸下紫色围巾的时候,我故意抢过来缠在自己手上。“手好冷,借我捂下。”琪点头笑笑,仿佛在看一个熟睡在摇篮里的婴儿。蔚哧哧笑了,说这个围巾很温暖的。我说,可以拿你的皮带跟我换。

  虽然是一场为离婚争论不休的悲剧,但我却看的很温馨。围巾上有她的体温与余香,曾经缠绕她的玉脖,如今纠缠我的心。轻轻揉搓,质地不错,价位应该在300块左右。
看完话剧,已经九点多了,蔚说肚子饿,我想,我又该“报恩”了……

  打车到徐家汇,在天钥桥路找了家小餐馆。点菜期间,琪从包包里拿出一条银色项链,在胸口比划下,又拿出小镜子照了下,模样可爱。原来此链,是下午一个朋友送她的,蔚说是Tiffany,很是艳羡。我也赞美了几下,确实很漂亮,但是谁会送她这条价值不菲的链子呢?

  吃完消夜,已经十一点多了。琪让我别送了,又不顺路,她自己回家。我说,这么晚了我不放心。两人的争论,在蔚的一声“你们送的话,我正好顺路”中,落下帷幕。

  出租车计价器一只跳到30,才到蔚家楼下,这个顺路,与我想的还是有点距离的。不过,在送琪回家的路上,我们聊得很欢恰。聊各自工作,爱好,明星,我想我很享受。开进小区,下车道别。琪突然回头说:“到家后,发条消息我!”

  这句话,对她来说,可能就像用过的餐巾纸那样微不足道,但对我来说,无异于洗桑拿那样百脉贲张。回去的路上,仿佛陶醉在一片花香鸟语中。直到车子停下,计价器上铁面无情的120,与司机自鸣得意的微笑,才让我感到一丝透心凉。

  Oh,My god!但愿不是上次那个司机!!

  就在一切朝着我所期望的欣欣向荣时,三周后,蔚的一条“重要情报”,宛如晴天霹雳……

(二十三)

  为了沟通方便,我早就加了蔚的MSN,平时不大与她聊,偶尔问问她,琪在干嘛?今天穿什么衣服之类的。有时送些薯片、巧克力、口香糖之类的零食,也不忘记给她捎一份。而就当我以为,我与琪交流升华的时候,蔚的一条“情报”,让我寒心不已。

  “我偷偷告诉你,琪一个月前,与男友分手了……”

  震惊!狂怖!大骇!

  正常的思维来看,琪与男友分手,我应该高兴,天上掉馅饼了,有机可趁。其实不然!一个多月,我们的关系依然不冷不热,琪可以不告诉我分手,但这期间没有对我有特别的暗示;换句话说,她男友被红牌罚下,我这“暂列第二,首席主力替补”却并没有及时上场。我还是处在她内心的边缘,或者她有了另外的寄托?

  我苦苦追问蔚,琪与男友分手的原因,蔚说,性格不合。

  笑话!磨合了三年了,现在才发现性格不合?这些时日接触下来,我隐约感觉,琪是很有想法的。她是个很enjoy life的女孩,泡吧、唱歌、逛街、运动、旅游,忙的不亦乐乎。她对物质生活要求不低,也透露过上班太累,想找个有钱人做全职太太。拜金并不是女人的错,谁都希望过得有滋有味。况且上海街头处处洋溢着攀比,谁又忍心,让自己的女人穷酸出丑,被人奚落。我也一直认为,一个女人不爱钱,那她是没品味的。

  有种莫明的惆怅,看来这几个月的苦心耕耘又白费了,我始终琢磨不透她的心。天蝎座的女孩太过神秘,清澈眼眸背后,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欲望。

  既然一只脚已经湿了,又何必在意另一只脚呢?我假装若无其事,有时逗她几句,有时惹她生小气,就像弹簧一样,始终控制在弹力之内。

  找了一个由头,约她吃饭。淮海路必胜客,她一边接电话一边进门。叫她唱歌的,泡吧的,打牌的电话鱼贯而入,只剩下我与服务员大眼瞪小眼。

  琪巧笑嫣然的说抱歉,依拉打拨偶,偶也么办法。看着她跳烁的眼睛,无辜的脸蛋,我总不能将她的手机千刀万剐,碎尸万断。我在她眼里到底是什么,一个头戴安全帽的民工?还在观察期的病人?一个备用轮胎?还是一片即将离开的树叶?

  吃完后,我提议到新天地ARK坐会。喝点酒,随着音乐摇摆几下。她兴致很高,与我玩骰子。我说你酒喝不过我,她说谁输谁赢只有天知道。玩起来比我疯,我还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。我赢了,她举起鸡尾酒就喝;我输了,她会高兴的逼着我喝。真乃性情女也!

  酒过三迅,玩的筋疲力尽,输赢参半。这时,她的手机响了,来了一条短消息。她回完后,说累死了,休息下。我说,你的新手机,里面有啥好听的歌?她说她就网上下载了几首王力宏的mp3,还有一首苏慧伦的《ok》。我接过她的手机,在音乐播放器里,翻查她的铃声。琪说去下洗手间,我说好的。

  《Kiss you goodbye》刚听了两句,冷不防一条短消息进来。我无意一按,跳出来几个字“这几天,没戴我送的项链……”我往上一看,署名是“林总”。

  林总?难道是她经常在我面前提起的,她公司的那个林总吗?我的心不寒而栗起来……

(二十四)

  琪在我面前,经常提到林总,两人下班顺路,琪经常搭他的便车。琪又透露,林总也经常与她们办公室女生开玩笑,像长辈一样关心她们。看到这条“深夜的问候”,我不寒而栗,曾经高大和蔼的林总,在我心中轰然倒塌,摔得粉碎。我试图阻止自己不往那个地方想,但还是失败了,像是背后被人捅了一刀,然后死得不明不白。
可恶的老男人!有了点钱就耀武扬威,用自己社会阅历,工作上的权势,对年轻貌美的女人,巧言令色,强取豪夺。比我有钱,比我成熟,比我有地位,比我会花言巧语,甚至连拔根毛都比我的大腿粗。

  我失魂落魄的将手机放回原处,心里却早已尘土飞扬。我宁愿没看到这条消息,宁愿沉浸在高枕无忧中。林总,你这么猴急干嘛,就不能再晚点发过来吗?琪,你不就是多喝了两杯,憋一下又不会膀胱爆裂?最可怜的是我,就像靶场上的靶子,受尽万箭穿心!

  摇晃的灯光,稀释的苦酒,泥泞的心情。

  “很少有人,在酒吧里剪指甲哦。”琪回到座位上,货真价实的酒窝,葡萄酒般微薰的脸颊,诱人犯罪的红唇,在我眼前依然清晰。只是她的眼睛里,夹藏着一些斑驳,神秘的像神灯里的火焰。

  “有些事情,晚做不如早做。”我津津有味得剪着大拇指上的指甲。

  没有什么要叹息的,这就是残酷的生活,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。

  接下去的几天,心里一直空落落的。看着整洁的指甲,我的心情依然明媚。即使琪与林总真的暧昧,也不能代表什么。我没有什么处女情节,倒入过咖啡的杯子,再倒入酱油,洗洗也就没事了。更何况一些女生,将处女给了“自行车坐垫”、“医用探测棒”以及“T-back”。而且琪与林总,只是我的一个猜想,一条短信并不说明什么,脸上有刀疤的不一定是坏人,有可能是胎记。

 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,每天电话她,消息她,刺探她对我的感觉。只是感知里会有一些悲哀,就像已经知道答案的试卷再做一次,变得索然无味。可我的眼睛,我的耳朵,我的嘴巴,我的每一条经脉,我的每一个细胞,都在欺骗我的心说,她还是一个值得我追求的女孩。

  执着并不是我的错,我只是不愿将心中的美好掩埋。珍惜我的人,为什么你们都躲在天涯海角,不出来见我一面?害得我历经磨难,一个个的将你们寻找。找得好辛苦,找得好迷茫,只有起点,看不到终点。

  我以为我的心依然能平复,但显然高估了自己。接下来的一件事,直接将我推向了深渊……

(二十五)

  两周后,平安夜前晚。
  
  下班后回到家,吃完饭忍受不了老妈在看“中年伦理剧”,回到自己房间,躺在床上四脚朝天。其实这几天,我一直想问琪圣诞有什么活动,但又怕自讨没趣,碰得一鼻子灰。我在床上翻来覆去,比拔牙还痛苦。

  冥思苦想一秒钟后,我决定发条消息给她。

  没想到她很快就回了,说有个朋友在徐家汇那里新开了一家酒吧,约她一起去玩。我怕短信说不清楚,就直接打电话她,问她能不能带我一起去。琪说,她在路上,也不知道来几个朋友,如果方便的话,就带我一起去。我说好啊,到时方不方便,都给我个电话吧。此外,我在电话里还听到蔚的声音,看来她们结伴同行。

  我一阵莫明的兴奋,赶紧脱光衣服,洗了个澡。然后梳理头发,穿好衣服,喷洒香水,就像精心装扮的贵妃,等待着皇上临幸的那一刻。

  时间还有些早,我给老妈切了盘水果,将吸尘器放进壁橱,接着又上网操了几盘魔兽。我看了下手表,已经过22点了,琪应该到酒吧了,怎么还不给我电话呢?

  我就像买了彩票,等着开奖那样焦虑。不是说好给我电话的吗?带我去说一声,不带我去也要吱一声啊!我在卧室里六神无主,一会站,一会坐,一会躺,像疯狗一样乱窜。

  23点了,我的心比秒针还急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难道是新开的酒吧……刻不容缓!不能再等了!于是,我马上拨通了琪的手机,可“嘟嘟嘟……”,没人接。可能酒吧太吵了,她听不见。我又接连拨了4,5次,依然无人接听。

  煎熬呐!催人呐!切迫呐!

  过了10分钟,又拨了4,5次,还是无人接听。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,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了?越想越心急,恨不得带长矛一路杀过去,可惜我不知道酒吧的地址。

  一直拨过0点,还是没接听。我灵机一动,蔚不是与她一起去的吗?拨她也一样。我拨通了蔚的手机,“嘟嘟嘟……”同样没人接。

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不可能两人都不接的啊,我越发的狐疑。

  1点过后,我拨累了,像死鱼一样躺倒在床上。基本每过5分钟,琪的手机拨2下,蔚的手机拨1下。我成了执行程序的机器人,从没感觉,拨手机原来这么累人!2点过后,拨打琪的手机,竟然关机了!我觉得天空塌了,唯一一条求生的路被封了。我想了很多事,大部分是担心琪,她有时玩起来很疯,经常喝醉酒。

  后来,我抱着手机,竟然睡着了……大概3点半左右,我猛然醒了过来。第一时间,拨打琪的手机,还是关机!我还不死心,于是拨打蔚的手机。

  在响了N声“嘟”后,谢天谢地,她的手机终于通了!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,刚想说话,可声音却是……

(二十六)

  手机通了,我从睡梦中惊醒。刚想开口,却传来琪的声音。“你干嘛?我手机都被你打的电没了,蔚也快没电了。”

  “我担心你啊,发生了什么事,怎么不接我电话?”

  琪显得有点生气,嚷道:“我们的包都寄在外面,当然听不到了!”

  刹那间,我的心像掉进了阴冷的下水沟。我又被耍了,相思成疾苦苦坚守了一个晚上,她居然把我忘了!原来我在她心中,始终可有可无。我这么热切的关心她,得到的,是一盆冷水,浇得我冷心冷肺。

  将自己的委屈,收拾的一干二净。“对不起,今晚是我错了……时候不早了,你也早点回家吧。”

  “来不及回了,刚才林总通知我们公司人员去周庄年会,6点就得出发!”

  什么!我看了下表,已经快4点了,6点去周庄?太匪夷所思了。我心灰意懒,不想再问了,她的每一句话,都像鞭子抽打在我身上。有些事,我情愿不知道,何苦让自己一再痛苦,无力自拔。我的执着已经腐烂,所有的希望枯萎,所有的热情已经凋谢。

  “手机没电,不多说了,88。”琪急忙挂断电话。

  我像吃了发霉的辣酱一样难受,泪水模糊,残存的力气被风雪耗尽,软绵绵的瘫在床上。我只会作贱自己,蒙蔽眼睛耳朵,不肯清醒,沉没泥底,空有无畏的遐想。

  平安夜,火树银花,绚丽如昼。我倦缩在阳台上,遥望星辰,牢牢守护着自己的这座孤城。只是曾经宁死不屈的眼泪,一遍遍洗刷着,内心的痛楚。

  两天后,我打电话琪。琪说她病了,我好心疼她。我沉默了一会,说,我下班后,送你回家吧。琪推辞了一下,最后还是答应了我。

  我看了一眼,身旁的swarovski心形坠链,禁不住会心的笑了……

  17点不到,琪突然打来电话。“你还是不要来接我了,林总说顺路带我回家。”

  晴天霹雳!风云突变!死猪林总,我上辈子与你有仇啊,我所有美好的幻想,都被你一针针刺破!你是从地狱里爬出来,专门压制我的恶魔吗?我恨你这个卑鄙小人!无耻之徒!风卷残云了我所有的一切!

  但是,我决定的事,是不可以放弃的。

  “你真的不要来接我了,我等会马上就走了,真的不要来接我……”

  听到这话,我的心碎了一地。不可遏制的愤懑,终于爆发了!

  我挂断电话,像消防队员接到任务,疯似的冲出办公室。在延安中路上等了10分钟,没有一辆空的出租车!!心乱如麻,顾不得迟疑,满怀着蒸腾出水面的怒泡!我在延安路上狂奔!

 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,我要竭尽全力赶到你的楼下,在林总将你送走前,将你毫发无伤的截下!!

  时间不多了,一路狂奔,山崩地裂也无法阻挡我!我一定要拼尽全力,赶在林总的前面……

(二十七)

  跑到镇宁路的时候,已经气喘如牛了,身后还是没有一辆空的出租车。一辆公车驶来,不管三七二十一,上去再说。无奈公车走走歇歇,跑的比蜗牛还慢,延安路超级堵。我在番禺路下了车,这里路况好了很多。终于拦下一辆叉头,直奔琪的公司楼下。

  当我下车的时候,已经6点15分了。我知道,一切都来不及了,我失败了!坐在草坪上,顿觉天旋地转。为什么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!我到底那里做错了!为什么执着的人注定一无所有!

  公司里的车,一辆辆开出来,遥望后窗。奇迹没有发生,始终没看到琪的身影。

  已经7点半了,再等下去毫无意义,我想,是该我走的时候了。

  拦下一辆车,我的目的地很明确,早就想好了。拽着手中的坠链,如果今晚不送的话,它将毫无意义。我睁撑眼睛,目的地只有一个,琪的家。

  我走进琪的小区,几楼几室我很清楚,曾经的快递告诉我的。走到她家楼下,大门紧锁。整幢楼灯火稀疏,不知道她家具体在哪个方位。坠链应该怎么送呢?

  我又折回到小区门口,递给保安一支烟。“师傅,我有一样东西带给X楼X室,你能帮我送下吗?”保安显得不屑一顾。“要不你先放在这里,明天上午有空的话,帮你送下。”我有些迟疑,最后想想还是不妥,交给保安我不放心。

  再次来到琪家楼下,等了10分钟。谢天谢地,楼里有人推门出来,我乘机溜进大门。门边上一排邮箱,一层两个。黑灯瞎火的,我分不清哪个是琪家的。一个锈迹斑斑,很脏,好像很久没用过。另一个有些陈旧,但是很干净,似乎被经常使用。

  冥思苦想一秒钟后,我把坠链,果断的放入第二个邮箱。

  回家的路上,我的心很痛。我知道,又有些东西,已经在我生命中完全消失了。我又一次败的体无完肤,败的彻头彻尾!就像一只浑身溃烂的苹果,再也打不起精神。我在抽泣,我太对不起自己了,真的好傻,真的好无助。

  “琪,我在你家信箱放了一样东西,明早你看一下。”发完,我对着手机,又一次失声痛哭。

  一段情终究逃不开一段伤,

  我不是一个宿命论者,可每次都在我身上应验!!

  今晚,我很努力的骗自己要相信你说过的每一个字,

  可是,我失败了。

  对不起,有些事一旦开始,就停不下来。

  游离在你公司楼下,徘徊在你家门口,

  抽烟,叹气,我的脸上只有茫然。

  为什么我一旦付出,就注定失败,遍体鳞伤。

  恨自己,恨自己无能为力,

  恨自己不自量力,

  蜷缩在阴冷的角落,用刀子划开自己的肌肤,

  用更大的痛来掩盖今夜的痛。

  心痛如裂,心似死灰!

  我越陷越深无力自拔,

  这些天来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你可曾知道?

  只能骗自己你还没让我绝望!

  没有你,我的心是一片枯寂!

  从此以后不再会有情伤、情逝、情灭。

  你晚上不要总是玩的太晚,

  要注意自己的身体,

  这已是我唯一能做的了。

  Baby,夜凉如水,

  我用键盘作琴盘!

  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!

(二十八)

  周六,我约夏杰,乔吉吉去G+喝酒。

  夏杰带来一个妞,说是刚认识不久,大家心知肚明。乔吉吉本来也说带个女同事来,后来那个女的说丈夫回家了,就没来。两人质问我的“琪”,我苦笑了下,已化作烟雾而去。

  DJ强有力打碟,人越来越多,无数美女川流不息,令人眼花缭乱。我和他们玩789的游戏,夏杰说,不就是被甩了吗?弄得像家里死了人。你小子缺心眼,干嘛非要找美女,女人只要波大臀翘就行了。实用性为上!乔吉吉笑得前俯后仰,一脸淫相。我说,你们这帮男人,女人在你们眼里,只是几个器官。

  我时常与他们争论,因为女人政见不合。他们嗤笑我迂腐,冥顽不灵。也许我在他们眼里,无比幼稚,跟不上时代的进化,有着原始人的头脑。我的声音越来越小,像孤独的勇士,叹息着牢不可破的堡垒。

  越是喧嚣的场合,内心越发的沉静。钟情数年,一身沙砾。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?只是一道门槛,我只要一跨就能进入另一个世界,那个世界只有欢乐。可我不忍心打碎绮丽的梦,火焚执着的宣言。一个没有春意的肉体,只是一座人去楼空的乌龟壳。

  多少次伤心后的眼泪,多少次挣扎后的疲惫,胸口抹不去的心酸。我也不会怨天尤人,爱一回伤一回,只是年华荏苒,再排山倒海的心,也有枯寂的一天。不知道还能承受多久,还要被洗刷多少回,才能成为不死鸟。

  美人难得,但愿长醉,不愿醒。

  夏杰调侃我,你这个执迷不悟的家伙,干脆做gay去算了。Gay?我看过他们的电影,文字,也有凄怨,也有哀愁。意境的美,令人窒息,就像满天飞舞的飘雪,那么洁白那么唯美。我一直以为只有长相俊美,吐属高雅的人,才有资格做gay。我相信他们的背后一定会有刻骨铭心的往事,看破红尘的虚伪,追求一种纯洁能超越凡俗,境界超尘拔俗。只是他们不被世俗接纳,遭人冷眼旁观,才会戚戚惨惨,寥寥仃仃。我从未曾觉得他们是异类,反而是高尚灵魂的拥有者。放弃了对女人的爱,抑制了生理的封印,灵犀的背面,那又会是一种怎样莫测的境界?

  不过今晚,我将以身殉酒,来祭奠我为爱而真诚的心!

  斜眼处,始终坐着一位精心装扮的女人。中长的卷发,飞翘的睫毛,红焰的嘴唇,硕大的耳环,无不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风韵。领口很低,胸前暴乳,背面露出大半,丰腴香滑。黑短裙下大腿交叉,就像刚出炉,香喷喷的面包那样诱人。她的年龄应该在35岁左右,打扮得体,无数经过她身边的男人,都要停眸流光一下。

  盯着她胸前微颤的“水袋”,我艰难的,咽下一口黑方。

  我看见她的余光,抿嘴的笑,洋溢着风情。我想我们的眼神有点对上了,神秘的酒吧物语。她是谁?高贵的少妇?遗弃的二奶?还是勾引男人的魔鬼?她时而拿出手机翻看,时而拨弄自己的指甲,像一只慵懒的小猫。

  午夜已过,人潮渐退。第一个离开的是夏杰,已经醉的摇头晃脑,女友带他去开房。乔吉吉苦撑了半小时,意兴阑珊,也终于舍我而去。而我,存心要喝醉,可怎么孤独的人,总也喝不醉?

  我和她微妙的眼光交流,她喝一口酒,我也喝一口酒;她换一下腿,我低下头;她拿出口红,我抚摸下巴;她微笑拂面,我抓抓后脑勺。有种异样的情愫在空气中蔓延,我好像被卷了进去。两人就像下棋高手,一个一子定胜负的棋面,双方势均力敌。谁要是先离开,那么后者就是赢家。

  我蒙蒙然有些醉意,渐渐对这种暧昧,反应迟钝。“先生,你的纸条。”服务员递给我一条小纸。我打开一看是“Julia”,后面一串数字,是手机号码。我抬头看了眼服务员,他笑着将目光落在远处。

  她整理金灿灿的包,高根鞋坠地,昂起头,然后若无其事的从我身边走了出去。

  我还在收拾我的残局,酒劲发作,在电音的轰鸣下,胃里混乱一片。出了G+,眼睛挣不开,跌跌撞撞跑到马当路,一屁股坐在石阶上,顿觉天旋地转。

  有了酒意,我浑然不怕。意识有点模糊,但眼泪是真实的。看来得找个人帮我,Julia?酒吧里的香艳开始浮现,奢靡炫烂。难忘她眼里发电的火焰,流淌唇上的蜂蜜,乳峰还在我脑海里不停得跳跃。我摸出刚才得到的小纸条,借着混浊酒气,拨通了号码……

(二十九)

  我的意识一直半朦半醉,脑袋好像有100斤重量。被人搀扶着进了一家酒店,房门打开的时候,肚子里一片翻江倒海,像死鱼一样直挺挺倒在床上。

  好像快要死去的感觉,如果这时有人卸下我的一条胳膊或是大腿,我估计会浑然不知。我被麻痹了,躯体不听使唤,脑海里却闪现着光怪陆离的画面。好累好辛苦,终于可以放下沉重的身体,让灵魂回归纯粹,我想静静地躲在世界的背后。

  额头上慢慢温热,撑开像闸门一样厚重的眼皮,眼前的Julia伏在我身上,伸手递上毛巾。胸前的暴乳像两只倒挂的蜜桃,随着韵律在空中弹跳。我瞳孔射光,像骑士狭路相逢杀父仇人,筋骨爆绽,气血翻涌。刹那间,翻身上马,刀光剑影一阵厮杀,哪管水蜜桃们上下滚腾。

  也许只是需要一束温香软玉,也许只是需要一对拿捏的乳房。

  过程有些粗暴,但手指却像弹奏旷世优美的乐章。回拨她的头发,洗刷她的脸颊,吮吸她的嘴唇,无一不是大手笔天籁之音。望着她如秋水涟漪一样的眼睛,脑海中一串串熟悉的名字喷薄欲出。我惊恐万分,眼神呆滞,脸色像报纸头条一样庄重,霎那间,已将她幻想成无数个肉体,承载着我未见天日的欲念,一并化作白云流水。

  喘着粗气的声音渐行渐远,苍白的脸更加扭曲。我仿佛融化成一支木浆,在一江春水中划呀划。时而水流遄急,时而穿越高山峡谷,时而激流翻滚,有“轻舟已过万重山”的缓韵妙舒,亦有“尖口乘风破浪”的大开大合,木浆始终不停的划呀划,划呀划……

  早上醒来,床边空空如也。一宿鏖战,精疲力竭,利索的穿上衣服,回看床上一片凌乱,关门时厚重的声音。

  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,偶尔的浪花改变不了什么。只是我的性格发生了变化,数次感情上的折戟沉沙,使我患上了轻度自闭症。我发觉我的感官系统,出现了问题,表现在无法判断别人投来的眼神,是秋波还是嘲笑。我有些畏首畏尾,走路都魂不守舍,对女人都是一视同仁的迷惘,心里就像鱼缸里的水一样平静。

  忧郁就像苔藓一样,爬满我的心,精神上千疮百孔,让我无时无刻,无不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狂诗臆想症。我痛苦的自救,在小区里大喊大叫,在公司里奔上跑下,在家听着重金属死亡摇滚。我叮嘱自己一定要拯救回自己,你快回来!

  但一切都像暴风雨一样来得太快了,在我精神上最需要安抚的时候,Lance替我打开了另一扇美轮美奂的门。我重新唤醒了另一个我,但同时又带来了新鲜的痛苦。

  在那段绝望的时期,我在MSN签名上写着“不是喜欢抽烟,只是,嘴唇上沾满了冰霜”。没想到几天后,将近一年没联系的,我根本记不起的一个人Lance,问候了我一声。

  我努力搜寻记忆中他的印记,那是去年一个机械展前夕,芬姐丢给我的一个客户。好像是什么投资顾问还是职业经理人,当时我负责与他接洽展位事宜,从未见过面,展览一结束,就再也没有联系过。

  我想,我有一点印象了。是芬姐,当时的声音,情绪激动。“今天喔,我看到一位帅哥,真是太帅了,像玄彬一样漂亮……钟,这是他的电话和MSN,他签下了四个展位,是我们的客户,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。”

  我对Lance了解仅限于此,在实际工作联系中,觉得他是个很严谨的人,做事很细致很有条理。没想到时过一年,又联系上了。

  “这个签名很有意境,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艺术展。”

  我面无表情的敲击键盘。“随便写写的,不足被外人道也!”

  “哈哈,什么事?失恋了吧?”

  还用猜吗?瞎子都看的出我心情不好,不是失恋就是失心疯。

  那天的谈话已经记不清,总之很潦草。他好像试图安慰我,引我发笑,可我始终一张巫婆脸,不动不摇。那天断断续续聊了一个下午,临近下班的时候,他说他最近几天正好在上海,约我吃个饭,也许还有业务的上东西可以谈一谈。

  诚挚的邀请,我无理拒绝。既然还能涉及到工作上的事,更加应该义无反顾。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,只是芬姐的话,依然在耳畔回响。

  一个长得如玄彬一样精致的男人,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尊容?我的好奇心,不由自主的将我牵引……

(三十)

  生活总是起伏不定,心怀愤懑却又假惺惺给你烛光般的希望。谁知道下一步是喜是忧,命运已经无法自我主宰。

  上海音乐厅漾乐会,我欣然接受Lance的邀请,一睹传说中玄彬的庐山真面目。刚到四楼,一眼惊呆,迎宾的服务员竟然如此漂亮。清澈的眼眸,圆润的脸蛋,均匀的身材,宛如T台的模特。踏上红毯,未等我缓过神来,服务员笑着将我带到Lance面前。

  我的眼前又赫然一亮。

  一头精心装扮的散乱短发,乌漆的眉毛,炯炯有神的眼睛,如搪瓷般光洁的脸庞,一脸山清水秀,纤尘不染。他礼貌的起身,嘴角一抹微笑,伸出手。“你好,叫我Lance。”他的手温暖、宽厚,夹着诗情画意,舒服的就像海浪抚摸着沙滩。

  在如此格调典雅的餐厅,品尝法国大餐,谁都会砰然心动。

  我们敞开了话题,彼此在网上的印象,我说你很有才,做事细致,很成熟。他说看我space上的文字,很有“暴风雪的诗意”。我低头苦笑,竟会有人留恋在意我的心情。“失恋的都是诗人。”

  吃鹅肝对我来说,绝对不是一份好差事。他拿出一包烟,递了一支与我。烟盒很特别,几座连绵的冰山,四周是清澈的蓝色天空。“这是我在加拿大一个小镇上买的,味道很醇。”

  “图案很特别,我喜欢烟盒上的冰山。”我接过香烟说道。

  接下来,我们从法国谈起,Lance是个旅游家,几乎遍历欧洲,他的丰富阅历令我折服。蒙田大街上光怪陆离的大牌橱窗,塞纳河左岸人文气息浓郁的精致书店,柑橘园艺术馆莫奈的《睡莲》,加尼埃歌剧院络绎不绝的奢华,以及枫丹白露的壮丽与雕刻绘画。他绘声绘色的描述,让我这个未曾去过欧洲的人心动不已,当即表示马上要去欧洲。

  Lance滚烫的烟头吱吱作响,烟雾一缕缕逸出,那份执着说话的神情,饱沾着风霜的成熟。一个只比我大6岁的人,他的时尚,他的阅历,他的见解,远远超过我。我就像栖伏在荷叶上的青蛙,安静的聆听着。

  Lance又浓墨重彩的提到了达芬奇的克洛吕塞城堡,古堡的美丽奢华,伫立在湖泊树间的风景,令人如痴如醉。连连惊叹达芬奇,这位旷世奇才。

  既然提到了古堡 ,提到了欧洲历史,这就为我打开了话匣子。我们的话题,开始像连绵的群山。从美女海伦与特洛伊王子,到迈锡尼文化,希腊与波斯的战争,雅典与巴格达纠葛。谈到古罗马,更是让人兴奋。汉尼拔到歌剧魅影,马略对高卢的三次啼笑皆非的战役,以及马其顿帝国的灭亡。

  说着说着,就一发而不可收拾。我们在恺撒与庞培的战役中开始争论,Lance说恺撒只是侥幸,我则从战术上据理力争。最后没办法,让服务员拿来纸和笔,两人一起默写亚平宁半岛与地中海地图。画完大致的地图,我俩都笑了。相互的敬畏对方,很少有这种酣畅淋漓的交流,虽然政见不同,但这就是所谓的知音。更难能可贵的是,我俩都是理科出身,却对人文、艺术、历史、地理有着相同的爱好,真是棋逢对手,相得益彰。

  我说的时候,他会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;他说的时候,我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。有一种惺惺相吸的感觉,他一成不变的认真他的孩子气,深深的萦绕着我。时空轮转,神思缥缈,大有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的感觉。

  接下去依然很酣畅,跳过安东尼与埃及艳后,毁在十字军的君士坦丁堡,以及穆斯林人的崛起。Lance的兴趣还在于基督教的研究,罗马教皇与皇帝的纷争,对耶路撒冷的反复争夺等。将近四个小时,一直谈到文艺复兴。

  双方谈到精疲力竭,还意犹未尽。偌大的餐厅,只剩我们一桌。

  走出漾乐会,和他去车库取车,一辆身材高大的黑色CRV。他送我回家,我在车上一路感谢,他的表情始终温文尔雅。

  我心中一种幽然的感觉,心门有点松动。我想最初只是好感而已,他像高山峡谷那样令人崇敬,也许在他身上,我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质。而这种气质,实在无法用庸俗的文字表达。

  到家门口,我下车告别。“喂,送你一样东西。”

  我疑惑的回过头去,Lance坏笑着摇开车窗。

  看着他手中的东西,刹那间,我的心惊惶一震……

(三十一)

  我刚下车,Lance就叫住了我。“喏,给你这个。”

  回头一看,瞬时惊呆了,是那只冰山蓝天烟盒。脑海中飞旋刚才的画面,Lance竭力抽完这包烟,原来只是为了给我这个烟盒。我只是随口说了句喜欢,没想到他心细如发,傻的抽完整包烟。

  Lance低笑了一下,开着车一溜烟的跑了。

  翻转手中精致的烟盒,令我越加心情沉重。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?他的眼睛如何摄取到潜藏的隐秘?他真是太傻,傻到孩子气十足。事后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?他说是烟盒偷偷告诉他的。我说,可香烟并没有罪。

  接下来的几天,过得不咸不淡。

  原来始终无力背负一个情字,努力勾弃掉一个个恋慕的名字,消泄一段段破败的心事。爱情上的败兵,丢盔弃甲,无力再冲锋陷阵。我发觉,我只是在扮演我自己,时而跑龙套,时而演小丑。身份卑微,无足轻重,甚至死了,也比不上动物园狮子老虎死了,有知名度。

  心情比锅底还要黑灰,那段日子,我找了很多事填塞自己。参加了乒乓球群与保龄球群,结识新的朋友。又去书店抱回一大堆书,漫无目的的看到黎明。孜孜不倦的跑到武康路喝杯咖啡,去展览中心看花展,甚至还去老年人社区活动中心看他们搓麻将。可是,无论如何逃脱,还是无法掩盖内心的落寞。黑夜里的叹息声,一直清晰耳畔。

  “没什么大不了的,明天周末,一起去泡吧!”Lance在网上与我说。

  Lance是挺有魅力的男人,走在路上的回头率,不比中等姿色的美女差。况且他博学多能,见多识广,风度儒雅,事业有成,应该比较符合名媛淑女类的口味。我甚至有点嫉妒他的精致,究竟是什么样的特殊材质,又是经过什么样的鬼斧神工,才能塑造出如此的一副皮囊。

  “周末…可以啊,我再叫上几个朋友。”我回道。

  “好啊,带上几个女朋友,玩的high一点”

  “我只有男的朋友,没有女的朋友。”

  Lance沉默了一段时间,回道。“我也没有女的朋友……”

  气氛有点粘糊,一股异样的情愫在溶化。漩涡拉开了拉链,火苗随风蔓延。直觉告诉我,有些命中注定的事,逃不离,总会发生。

  回家后,我拿出睫毛夹,合上眼睛,轻轻夹了几下睫毛。再拿出眼线膏,小心翼翼在上睫毛根部细细勾勒。又用睫毛膏,一遍遍缓缓的涂刷。

  睁开眼,突然间,镜子中的我,波光潋滟起来……

(三十二)

  比起Lance的精致,我还差的很远,也许正是他内心的醇厚,越发的有男人意蕴。Lance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?这个神秘人的背后又有什么故事,就像一枚色彩斑斓的多棱镜,深深的吸引着我。

  出门前,我又盘整了一下头发,嘴唇上透明的唇彩,赏心悦目。我特意换上一条流光溢彩领带,感觉宛如出席自己的婚礼。

  10点半过后,Babyface里人山人海。在路边,远远看到Lance奔过来,黑衣黑裤,像个夜行忍者。我压低帽檐,还是被他认了出来。“还是你两条腿快啊!”

  我笑笑,看着他俊朗的脸颊,仿佛明月般光洁。“算我欠你一份人情。”

  澎湃的电音扑面而来,酒吧里人声鼎沸,摩肩接踵,露背香艳的美女络绎不绝。皮肤白皙,妖艳美丽,精致的美丽娃娃。兜了一圈,没找到位置,连吧台都坐满了人。“帅哥,认识一下。”一个白衫低胸对着Lance。

  Lance礼貌的笑了笑,低头而去。短短十分钟,搭讪的女人一批又一批。我说,看来没有位置,要遭人欺负啊。

  想起了大学毕业后的那段日子,一直迷恋光怪陆离的酒吧氛围。全上海最美艳的女人,都在晚上化身精灵。美酒易醉,美人易幻,飘飘然不能自持。有时并不想去拥有什么,只是一份恋美的心情,美好的憧憬会在心里启程,驶向灯红酒绿的彼岸。

  最终我们还是退出了酒吧,金陵路的夜风有些寒冷,两只迷途的羔羊一前一后。长吁一口气,我戴上帽子,Lance笑我假正经,扮酷。我做了一个鬼脸,挤眉弄眼道,迷死人不偿命!

  “让我也试试。”Lance不由分说摘下我的帽子,自顾自戴在头上。我有些不悦,吵着拿回来。他比我高一截,又不肯让我。“你戴着真丑。”我在后面追赶着他。

  他索性逃到一片绿地中,不顾我大呼小叫,跟我玩起了捉迷藏。我是又好气又好笑,真拿他没办法。

  不过,事后回忆这段经历,我意兴盎然写了一首打油诗,乐透了Lance。

  《追韩信》

  韩信啊,一月清风。夜里刮风多冷,明月照亮前程。初见你时颤动我心门,倾倒在你忧郁的眼神。大王要你守城,而我要你的人。

  韩信啊,一马清尘。铠甲侠士之风,英武不染纤尘。能屈能伸大丈夫要忍,情义千金我一生如梦。建功立业之任,你我一起撑承。

  韩信啊,一笑迎风。慧眼识有缘人,共做君王之臣。我萧何挽尽千古歌声,韩信流传不朽美名称。知心约定一生,日月星辰为证。

  坐上他的车,车内居然是Kelly Clarkson 的歌。一直觉得她充沛的歌声,宛如天籁。特别是在凄伤的夜里,更能引起人的共鸣。思绪莫明的翻滚,沉浸在无边无际的世界里。
“去哪里?”我问道。

  “不如……去我家。”Lance看着我说。

(三十三)

  小车急猴猴在路上疾驰,Lance侧面紧绷的脸庞,眼睛里却一夜风情般的柔和。靠近长宁路的一套高档公寓,四周静寂宛如郊外山洞,一种难以抗拒的神秘之感迎面扑来。

  推门而入,猩红的电视墙炸人眼球。除了麂皮沙发,客厅里浓烈的金属质感,彰显超尘拔俗的品味。如肌肤般柔软的紫纹墙饰,令人惊艳。宛若天成的搭配,奢华而又富含高贵气质;特别是墙上几幅,貌似毕加索废纸篓内风格的壁画,更沾浓郁人文气息。如果以后我有自己家的话,也要这般天马行空的架势。

  “请坐啊,喝点什么?”

  “随便,你这家真不错!”我有些拘束,坐在沙发上不自然,总觉得好像有人用枪口对着我。这真的是一个单身男人的家?弄得像样板房似的,细腻洁净,又有大气恢宏。磨砂玻璃上,矗立着弯颈花瓶,两支郁金香慵懒的斜在瓶口,情调跃然纸上。

  与沙发身体平行的,是一把红色guitar。我拿在手里,轻轻的拨弄琴弦。“你喜欢就弹吧。”Lance端来两杯威士忌,笑着对我说。

  “你也弹吉他?”我问他。

  “不,我不会。这把guitar,是以前一个……一个朋友送我的。”

  我接过酒杯,与他象征性的碰了下杯子。“能为我弹一首歌吗?”

  “什么?”我有些吃惊,这可不是待客之道,我更喜欢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里,看看电视什么的。很久没有弹吉他了,触摸琴弦,就像触摸女人冰冷的肉体。看来,今晚我将有一位听众,希望他不要中途怯场。

  弹了几段《送别》,找到生硬的“嘟来米”,有些紧张,事以至此,只得硬着头皮上了。Lance喝着玻璃杯中的酒,脑袋一晃一摇的看着琴弦。“我的水平真的很差,老师有几次都打到家里催我去上课,就差把guitar直接砸到我头上了。”

  “真是一个有耐心的老师。”

  我弹得不好,很多段已经记不得了,还琴格跳空,洋相百出。当然并非没用补救的方法,比如大声的嚎歌。“只因为相遇太美,就算流干泪伤到底,心成灰也无所谓。我破茧成蝶愿和你双飞……”Lance随声附和,貌似陶醉,仿佛听不出我弹得有多烂。我想,这或许就是另一种所谓的“知音”。俞伯牙与钟无期,相逢何必曾相识,看似弦中无真意,心通何需在一时。

  事后才知道,那把guitar,曾深深的伤害过Lance的心。弦动人心,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

  只记得那晚喝了很多酒,聊了很多天南地北的事。音乐,生活,理想,观念有时并不统一,但并不妨碍彼此对彼此的欣赏。听着欧美音乐,既有舒缓的Celine Dion,又有U2喧闹的摇滚,享受着飞卷时速的快乐时光。

  我知道,我的心被渲染了。

  那晚回家,应该醉醺醺倒头就睡,可我却睡不着。隐约之中,有种茫然的失落感,空怀莫明的留恋错失。我不敢想,也不愿去想,可思绪却一次次反复提及。坠落在心坎上的雨丝,交织缠绕,荡漾开去又收紧成漩涡,循环萦绕。

  Lance工作的特殊性,不定期的会出差。两天后他去了香港,我们只能以msn聊天,虽然不能见面,但聊意却越浓,经常聊到半夜三更,难以想象那段时间旺盛的生命力。
“今天下午我就回上海了,有没有想我?”Lance在线上问道。

  “看来你很不受香港市民欢迎啊!”

  “我可是载誉归来,荣归故里哦!”Lance针锋相对。

  “好吧,我来机场接你这个凯旋的大英雄。”

  当我刚发送完这条消息,一下子被噎住了。去机场接他?我以什么身份?我有些惶恐,害怕,甚至颤抖,因为这个背后意味着很多不可言喻的事……
“不……不用来接我了。”

  Lance发完这几个字,彼此都开始沉默。我已经不敢再打字了,多打多错,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,我知道我自己的脾气个性。而Lance也是一言不发,头像始终亮着,却无声无息。彼此就像两个对面站岗守门的士兵,注视着对方,身体却无法动弹。而当语言与动作都无限制的趋向于零的时候,心灵感应就会强烈起来。

  “好,我下了,马上要赶去机场了。”

  “嗯,一路平安。”我回道。

  突然荧幕上发过来一条信息,Lance头像猛得熄灭,我的瞳孔瞬时顶立眼皮。“KA8XX……”

(三十四)

  望着Lance黑漆漆的头像,仿佛时间凝固。我有些害怕,神经在颤抖,那一刻,即使一片羽毛落在身上,也会轻而易举的压垮我。

  充其量,不过是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而已,但内心却分明在接受感召,而且一发难掩。我怕真的会泥足深陷,无法自拔;更愧疚辜负别人的一片冰心,眼里的那一抹忧伤。我的心像露珠在荷叶上徘徊,摇摆不定。

  我还是查了港龙的航班号,一个小时的时间,只做了这一件事。我知道自己的软弱,不想伤害别人,到头来却总是将自己刺得伤痕累累。为什么你会让我牵挂,触动我水晶般透明无暇的依恋。我的慌乱,只有站在你身旁,才能平复。

  请假,直奔楼下。出租车上吮吸着手指,内心一片湿漉漉的雾气。

  南京西路航站楼,去浦东机场的大巴,不需要太多的考虑。

  一个多小时后,我到了候机楼。外面的风很大,几次抽烟,烟头都被吹掉。在大巴上的时候,我曾想过跳窗而逃,或是幻想劫持司机,让他回转车头。因为越是临近机场,内心越是烦躁,焦虑不安,宛如待产的孕妇。

  大厅里四处出没的身影,无数次抬头液晶抵达航班表。每过一秒钟,对我来说,都是百年。
  
  出口处涌出大批抵达的人群,我躲在远远的地方,目不转睛的盯着闸口。喧闹的大厅,却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。人群在身旁穿梭,我就像伫立在水流中的顽石一样坚韧。出来的人越来越少,我紧张的手心出汗。一刀一刀忍受着时间的摧残,惶恐如暴风雨般无以复加。

  人少到逼近零,影影绰绰间始终没有他的身姿。或许他已经与我擦身而过,将我的热情掩埋。

  突然,一个头戴黑帽,身着黑色风衣的人,赫然出现在闸门口。他只向我瞟了一眼,拖着拉杆箱,径直向我走来。经过我身旁的时候,我们眼神对了一下,他眼光勾媚,我屏住呼吸。接着我一个转身,很有默契的跟在他身后。

  我长吁一口气,就像老牛刚耕完地般如释重负。我的出现,令一切语言都显得累赘,华丽的转身,已包含千言万语。

  随Lance去停车场取车,他关切的问我,是否等了很久?

  “还行吧。”我假装平静的说。

  “上车,我请你吃饭,犒赏你一下。”Lance笑着说。

  汽车奔驰在高速上,侧面看他精致的轮廓,饱满的脸颊,有种砰然心动的感觉。看着抛掷在身后的璀璨路灯,我心里顿时宁静了许多。

  “为什么,一直等到最后才出来。”

  “这样我认你,你认我,都比较方便。”Lance狡猾的说。

  但事实并非如此,之后在一次闲谈中,Lance告诉我,那天他其实是害怕出来会看到我。原来,他比我更紧张。

  驶过延安路隧道,Lance将车停在时代广场后面。“小龙虾有兴趣吗?我嘴馋。”

  我点头笑笑。

  他带我去复茂小龙虾,里面人很多,还好有个两人的位置。当香喷喷的的小龙虾上桌的时候,挑起了我们的食欲。Lance戴起手套,第一个杀入虾堆。我紧随其后,是第二个。我是有些慢性子,把虾壳完全剥掉之后再吃;而Lance剥到一半,就将虾肉硬生生的拽出来。所以不到5分钟,他的虾壳,体积是我的两倍。

  我说,吃不过你啊,你肯定在山洞里蹲了很久。

  话音刚落,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!Lance突然将手中剥好的虾肉,递送到我嘴前,眼神虔诚般的看着我。我猝不及防,足足呆了十秒钟!

  周围三桌,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火辣辣看着我们,我的脸红到极致……

(三十五)

  我用牙齿接过小龙虾,神色自若。余光扫视邻座数面惊愕交错的表情,忽然觉得像一张张京剧脸谱那般好笑。Lance继续风平浪静的剥他的龙虾,那份坦然像是在自己家里。“你的龙虾比较好吃。”我发表美食感言。

  “希望不是看在我请客的面子上。”Lance笑道。

  我努力让自己笑得明显,跟上他的步伐。幻然间他有种朦胧哥哥的感觉,小时候独身子女的我,经常跟着表哥玩纸牌。他赢了我替他高兴,他输了我心甘情愿的把我的纸牌给他,因为我对他有一种信任。

  之后,再也没有尝到Lance剥的小龙虾,我俩埋头苦吃,还相互攀比壳堆,最后还是我以明显“优势”胜出,但“断垣残壁”很多,难得有几个“死得全尸”的。

  酒足虾饱,推挪下肚子,慵懒的懒腰,似乎还未尽兴。Lance睁着大眼睛,微薰的脸色更加迷人,看不出旅途的劳顿。结帐300多,抽身走人,Lance站在店外吹风,颇有大将军吟诗作赋之势。

  走到车前,我说你喝酒开车行吗?他说,这样开车才够劲。事实上我的担心是非常必要的,原本以为他酒后“驾风”会收敛一点,谁知跟没喝酒前一个德性。车子开的快且不说,还乎左乎右,弄得好像被人追赶一样。他一惯仗着车子身高马大,欺负其他小车,左右道的车经常被逼的喇叭狂叫;被其他车子超越后,驾驶员通常都一个表情:拉开车窗,奉送一个白眼。Lance还特别喜欢与大货车迎面贴身开过,交会时霎时嚣啸,声音令人不寒而栗。他一副享受尊容,而我每次都被吓得面如土色,体温至少降低三个摄氏度。

  车厢里响起优雅的爵士,电影般的画面扑面而来。有时候想,路如果没有尽头那该多好,停止意味着一种状态的终结,人总是享受现在,而不想作改变。

  夜色起伏,霓虹灯依稀映在前挡玻璃上,眼前的世界光怪陆离。Lance时而转过脸看下我,但我知道,我看他的次数比他多。自觉或是不自觉,好像是莫明的依恋,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。崇拜?神秘?霸道?精雅?仿佛觉得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。

  Lance将车开到他家楼下。“上去喝杯咖啡?”

  都把我开到这里了,我还有拒绝的权力吗?

  往他家宽大的沙发上一坐,心情马上舒散下来。Lance指了指厨房里的冰箱,示意我自己拿饮料。他则开始脱衣服,先去洗个澡。我拿了听喜力,很快浴室传来哗哗水声,于是打开电视声音抗衡。

  很快,他洗完澡出来,上身一件紧身背心,露出小块肌肉。他用浴巾擦拭头发,我傻掉了,不知该干什么。“你去洗吧,很舒服的。”

  “我?没事,我坐会,等会回家再洗。”

  “这么晚了,就睡这里吧,我们可以聊聊天。”

  一时想不出理由拒绝,我怕拒绝会伤他的心。不就是睡个觉嘛,老子一向随遇而安。他给我拿他的衣服,我说不用了,冲下凉就行,他说那好吧,我等你。

  十分钟后,我从浴室出来,他倒好,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。我是又好气又好笑,心想他一定是旅途疲累,而洗完澡后,皮肉一松弛,立马就犯困了。得,又是我收拾残局,关上电视,走到他跟前,睡姿实在不敢恭维,一腿伸直,一腿弯曲,一手贴腰,一手过眉,整个一副被人狂扁后的姿势!

  有个问题出现了,我睡哪?地上?半夜会冰冷刺骨。沙发上?又没被子。他睡得像猪一样,乱翻别人衣橱总不大好吧。

  Lance的床上还留有一半面积,看来只能先将就下了。我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躺下来,察觉到没惊醒他,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。小心翼翼拉过被子的一叶披在肚子上,心里祈祷他不要打呼噜。

  躺了半个小时,神智清晰的不行,毫无半点倦意。仰望(应该是平视)天花板,总觉得有点怪怪的……